顾远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只不过是句玩笑话，女人的表情这样告诉他，可顾远然的心却不受控制地一动。

如果这个人林夕言。

如果她真的是。

“我会把你从裴家的手里抢回来。”他说得认真。

裴泠一愣。

有某种陌生的情绪在冲撞她的内心，这被裴泠判定是因为她从未见识过顾远然如此私人化的情绪。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男人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可是。

想着无意从裴鸥那打听到的事实，裴泠又没兴趣知道了。

“是么？”裴泠说。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女孩，”她抬头看他，一派天真无辜，“那你为什么当时没有去救她呢？”

顾远然目光直直地，从愕然到深邃。

“因为没有人去救她，她才会死的吧。”

“顾警官你看，那个女孩死的那么惨。”

“就算她活着，你觉得她还会想回来么？”

顾远然没说一句话，几乎是立即就转身出了门。

裴泠的笑噙着恶意，冷冷地看着他落荒而逃。

然后，眼神里一片黯然。

冷水狠狠地泼在脸上，却远不如顾远然心里的几分之一凉。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眼眶红的可怖骇人。

“就算她活着，你觉得她还会想回来么？”

顾远然从来没想到，这句话从拥有那张脸的人嘴里说出来，杀伤力竟如此惊人。

而这句话可能的答案更是直接把他心口上撕裂出了一个洞，是那种连掩饰都来不及去控制的血淋淋的痛。

逼得他不得不失态地夺门而出。

恐怕裴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有时候说的话真的会把他伤的片甲不留。

或者说，她原本似乎一直都在对他抱有某种怨气，这是顾远然最近才发觉的。

哪怕继续和她接触下去会被伤的更彻底，但是顾远然还是想再靠近她一点点，再一点点。

他可不可以奢侈地期待一下，这种怨恨，是源于她就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呢？

“结束了？”

裴泠坐回车里的时候，裴鸥刚好摁灭了最后一只烟，空气里还弥散着烟草的香气。

“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因为有顾远然在，所以我才没有陪你进去。”看她面色不豫，裴鸥还以为对医院的排斥还在影响着她，于是出声安慰道。“你还好吧？”

“Leo.”裴泠说道，“你之前给我说过的事是真的么？”

“你指哪一件？”

“顾远然喜欢的那个女孩为什么会死掉，这件事。”

“要不然呢？”裴鸥笑了笑，“网上铺天盖地都有那件事的报告，你随便打开一个看看不就清楚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裴泠神色黯淡，将头轻轻地靠在车窗上。“如果当时有人去救她该多好。”

“Leo，我突然有点可怜顾远然了。”

裴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问他，如果最后的鉴定出来，我就是林夕言的话他会怎么办。”

“他说，他会把我从你们的手里抢回去。”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很希望那个女孩回来。”

“我突然想到，如果把他和那个女孩换成我和阿瑟会怎么样。”

“如果阿瑟死了，我绝对撑不过十二年。”

“那他一个人是怎么活过这些年的呢？肯定也不是那么好。想到这些，我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那你要放弃么？”裴鸥说。

裴泠朱唇轻启：“不。”

她垂下双眸，声音又变得冷冽。“连那么珍惜的人都没有试着努力去救，他的感情也不过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