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有些晕。
艾米晃了晃脑袋,模糊的视界在眼前渐渐重合,最后定格。
“回来了啊。”
除了黑暗之外空无一物的环境在这时反而给了他一种奇妙的安心感,或者说实在感但稍稍晚了一些,疑惑油然而生。
这里真的是现实世界吗?
荣光者的怀疑并非全无因由,最令人生疑的一点不是其它,而是他的身体状况。
完好无损。
在坠入梦境之前,被潘多拉拦腰斩断的创口消失了,肩胛骨的错位也了无痕迹。
这不现实。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多重幻境这一可能。
假如将梦境世界当做第一层幻境的话,那么眼前这个现实世界显然是与之环环相扣的第二层幻境人类在思维上存在着固有的惯性,在拆穿了那极其明显,并且漏洞百出的第一层幻境后,处于胜利中的人很容易对潜在风险视而不见,在不知不觉中坠入那精心编织的第二层幻境之中。
从这出发,可以完美解释他所遭遇的一切。
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潘多拉
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夜幕,又如同一簇火花点亮长夜,他猛地察觉了名为真相的拼图之中的不谐之处。
尽管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但潘多拉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不管怎么看,这个角色都不像凭空捏造、被幻境的编制者操弄在手中的提线人偶,而是有血有肉的真实人物。
而且
荣光者低垂下眼帘,漆黑的眸子与周围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
凡人真的可以将赫姆提卡数千年的历史上下贯通,创造出那般广博浩大且细腻的瑰丽世界?
答案非常明显,不可能。
那么没必要将时间花费在无谓的思考之上。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艾米暂且放下了因身体的完好而生出的迷思,收敛了那发散开去的杂念,通过呼吸的节奏重新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临战,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纯净的火晶石,摩挲,点燃。
微弱的火光照亮前路,少年通过地标确定了现在所处的位置。
多少有点微妙
这里是汉森尔顿大道。
漆黑的眸光掠过周围的地标性建筑,荣光者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脚下的步伐也没有丝毫的踌躇,他对那些在黑暗中显得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观视而不见,只是固执的朝着至高之塔的方向前进、前进着。
只是少年却并不像他所表露出的那么平静。
甚至恰恰相反,他非常的焦虑。
火种业已熄灭,赫姆提卡在不知不觉间已沦为一座死寂之城,在这座城市中先不说有没有幸存者,就算有尤莉亚还活着吗?
不清楚、不知道、一切皆是未知之数。
直到这一刻艾米才知道,他原来是讨厌未知,讨厌不确定的因素。
好在汉森尔顿大道离至高之塔的距离并不远,之间相隔只有不到两个街道,以荣光者的脚程,就算没有刻意提速,花上几十分钟的时间也足以在两边往返几趟,更别说以提速后的速度了恐怕不等分针的指针走上几个格子,他便已经抵达了教团那座高耸入云端的高塔之前。
但是
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在前往至高之塔的路上,在昏暗的火焰照耀下,他与某人不期而遇。
“艾米尤利塞斯。”
年轻的荣光者抬头看着面前这位仿佛见了鬼一般的银发友人,没有太多避讳的皱起了眉头:“就算是预料之外的久别重逢,你也不至于感动到这个地步吧?”
他的视线扫过那比起惊喜更像是惊吓的面容,而后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约书亚奥尼恩斯。”
“感动?才不是”银发赤瞳的荣光者比艾米稍稍年长一些,处于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暧昧时间段,“我只是受到了惊吓罢了。”
“看来你的胆量有待提高。”黑发黑眸的少年一边撇着嘴一边摇着头。
“你这家伙,”奥尼恩斯家的继承人跨步向前,一把抓住了面前友人的衣襟,“还好意思说我是谁一声不吭的就死在了阿尔弗列德的手上?害得我像一个傻瓜一样白白生出了那么多无所谓的觉悟,你这个蠢货!”
“原来如此,”通过刚刚的对话,艾米算是理清了前因后果,对先前的出言相讽多少生出几分愧疚,但在此刻他所唯一能说出口的不过是一句“谢谢”,一句微不足道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