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也解决不了这事,他们说了这是按章办事?”
“老翁既知道按章办事,为何还要为难两位官差呢?”
“我不为难他们,那就只能为难我自己,我一辈子都在为难我自己,可谁来体谅我呢?”
“老翁,我明白,虽说天下人,谁人不苦,可是唯独农民苦的憋屈,面朝黄土背朝天,生活之计却全由不得自己做主,既靠天又靠地,还得靠权贵施舍,这活得哪里不憋屈呢?”我将稍稍微平静了些许的老农扶起,“可是,老翁啊,好死不如赖活着,这道理,你肯定比我更懂。”
我的这句话让老翁心中百感丛生,他两眼噙着眼泪,眼泪在眼眶里打滚,“我自是懂得,活了这么些年,经过战乱,经过饥荒,却还是苟且活至今日,我哪能不懂,只是,只是今日,我可能累了。”
“老翁,可是遇到何事?”
“官爷,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姓孔。”
“孔明府,今日能遇到孔明府,宽慰我几句,已是幸运之至。”
“老翁,不必挂怀,如若能帮老翁解决一两事,也不枉此行”我看着老农已平复了心境,想来刚刚他如今激动,应该也不仅仅是因为沟渠占地一事,便问道,“老翁,可是还遇到别的事。”
老农晃晃头道,“我儿命薄,而立之年,英年早逝,现今家中留下嗷嗷待哺的乳儿,我心中难过,今日便有些许激动了。”
在如今这个世界里,确实命如草芥,英年早逝者又何其这么一两个,当前医疗水平低下,一个小小的病灾,便会丧命。
“可是因为生病?”
“是的,生了一种不知名的病,没几日,便走了。”
“老翁,可得看开点,纵观长河,说人命轻如薄纸,也不为过,人的性命很是脆弱,哪怕一个小小的病灾,因此丧命的不计其数,可我们人啊,终究还是要活下去,要相信分别只是暂时的,人们终将会团聚。”
老农点点头,擦了擦眼泪。
“老翁,沟渠占地一事,不会让百姓白白没了土地,这被沟渠占了的部分土地,等确定了之后,会以其他方式补偿。”
“怎么补偿?”
“一种是以田地的方式补偿,一种是以钱银的方式补偿,到时候自会给出解决之法,老翁只要稍安勿躁便可。”
“我相信孔明府,我会等着。”
“老翁,定要康健,家中还有人等着你呢,万要保重身体。”
老农点点头,与我道别,“谢谢孔明府,我一粗野之人,能得孔明府几句宽慰之话,心中已是宽解不少,谢谢,谢谢。”老农用他粗糙黝黑的双手握着我的手说道,我看着他两只满是沟壑的手掌,心里不是滋味,这就是百姓的记号啊,一双不忍直视的双手。
我微笑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个背影走路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可是是一个伟大父亲的背影。他已是六十多岁,却承载着整个家庭的希望,是家中嗷嗷待哺乳儿的支柱,我不禁在心中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