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好应答自如:“凭据宋刑统,凭据我大宋以孝治国,凭据常理!”
赵伯琮强压怒气:“常理?你可有证据是那少年所撞?”
“没有,但他也没证据证明他没撞,人证物证俱无。”
“疑罪从无,你不知么?”
“这位大人,想必不是大理寺一系的官员吧,对我大宋刑律一知半解!大理寺断案原则,有律从律,无律从例,无例从德!有道是,年高德昭,而那少年,乃是金陵城内一个浪荡子,你说我判的有甚错处!”
辛弃疾两只眼睛骨碌碌转动,两人的对话中,他学到许多东西!
赵伯琮拍案而起:“怎么就老妪年高德昭了,怎么就少年浪荡了!宋刑统明文规定,诬告反坐!那老妪诬告少年,自当赔偿少年五贯钱,怎地就无律可从了!”
“大人,您说的是诬告反坐,这自是没错,但现在没法证明老妪是诬告,因此不适用于这条!”
“好好好!”赵伯琮气极反笑:“我问你,你说若非少年所撞,他为何要扶,这又是何道理?从的哪一条?”
“从德啊!”
“从德?哪来的德?你如何证明老妪有德而少年无德?”忽地又暴起:“我差点让你带歪了,一案归一案,德行与案子何干?即便少年犯过事,那便不能改过自新么?当真是奇哉怪也!官家,我大宋果真有这种断案传统么?”
赵构愣了一下:“这个我也不曾了解,大理寺也无人在此!”
见事情陷入僵局,辛弃疾站了出来,笑眯眯道:“如果确有此传统,我们自然要遵从!”赵伯琮疑惑地盯着他,不明白为何此时要这般说。“不过嘛,有德无德不应是某一个人说了算,也不该是某几个人说了算,既然是金陵城的事,咱们不如找金陵城的百姓做个见证,问问他们到底何人有德,何人无德!”
“此言有理!”赵伯琮立刻帮腔!
“不可!怎能让百姓参与断案!”王好反对道。
“不问百姓问谁?那我问你,如果知府大人认为老妪有德,而官家认为少年有德,那你听何人所言?”辛弃疾笑得更加灿烂了。
“自然是官……官家不认识这两人,自然不好断定!”王好惊出一身冷汗。
“那王知府识得这两人么?”
“那自然……也不认识!”王好感觉这个少年真是一步一个坑!
“那你之前识得这两人么?”
“不识!不识!”王好不断摇头,哪里还敢往上凑!
“哦!既如此,官家与知府都不敢断定两人的德行,你又如何断定呢?”
“那照常理自然是年长的有德!”
“年长有德?请问典出何处?我倒是听说一句老而不死是为贼,典出论语宪问!”
“你这就是个例,不是常理!”王好说话声音有些小了。
“好好好,知府说了不算,官家说了不算,百姓说了不算,圣人说了也不算,只有你王大人说了算。我的话问完了!”辛弃疾老神在在坐回椅子闭目养神!
“我……”王好急得团团转,却无人理会他!
他又忙去拿眼打王循友,王循友瞪了回去,站出来道:“官家,这王推官断案是有可商议之处,下官以为,还是圣裁为是!”
赵构道:“我不识得那两人,怎可断案,还是问问百姓吧!”
王循友汗水直往下挂,让皇帝见了百姓,很多事情就不可收拾了!只是皇帝开了口,又如何将他堵回去呢,正思索间,赵伯琮扶着赵构已然往外走去!
王循友一跺脚,跟了出去!
几个身着锦衣的人走出府衙,为首的身着白衣镶了红边。又见皇城司禁卫军皆肃立,百姓哪里不知道是有大人物出来了,纷纷欢呼起来!
赵构语调中丝毫听不出喜怒:“建康府,此处是你的治下,你来主持吧,莫要提起我!”
王循友只好上前大声喊道:“诸位噤声!”
百姓见穿着红色官服的人站了出来,议论声逐渐稀稀拉拉直至声绝!
“在下乃是建康知府王循友,听闻了诸位的诉求,特来主持公道!”
百姓轰然叫好,王循友到任建康府没多少时间,百姓并不了解他,只见他主持公道,哪里有不叫好的!
“此事我已了解仔细,王推官原是个孝子,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因此王推官在彭姓少年没有证据证明清白的情况下,对老人家略有些偏颇。诸位!若是你们家里有老人在外摔倒,也希望受到些照顾不是!诸位,此时就是个孝子引起的误会,切勿上纲上线!”
“放你娘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