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跟着两人，重又回到病房。

听完护士的汇报后，方寒一脸凝重，又亲自检查了外公的情况，便将顾北再次带出了病房。

“回家给你外公准备一下后事吧。”

顾北心里早有预料，但听到方医生的话，还是感觉心被刀扎了个透明窟窿，鼻酸眼涩，忍不住留下无声的泪水。

方寒无奈地拍了拍顾北的肩膀。

“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哪怕——哪怕外公不能醒来，只是保持生命体征——”

没了外公，这个世界，就剩下顾北一个人了，孤零零的，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去过。

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所以，他自私地想让外公多陪他一会，哪怕外公不能说话。

方寒叹了口气。

“你外公被肇事车辆从小腿上碾压而过，不仅造成了粉碎性骨折，下身也完全瘫痪，又被撞了头部，造成脑挫裂伤，脑血管破裂，血液进入蛛网膜下腔，导致蛛网膜下腔严重出血。”

“如果单纯车祸外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这种出血会随着时间推移，患者可以逐步吸收，等吸收完了就没事。”

“只是经过我们检测，你外公是颅内动脉瘤破裂引起的弥漫性蛛网膜下腔出血，现在的医学，也只能是内科保守治疗，绝对卧床，待出血病灶完全吸收，再进行脑血管介入治疗，彻底封闭颅内动脉瘤。只是你外公到底年纪大了，无法做到自主吸收……”

顾北虽然临床经验少，但理论还是知道些的。

方医生所说这种治疗，也只有在患者出血量少，出血慢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痊愈。

而且是在早期就发现并着手治疗的情况下。

“不能开——”

话未出口，顾北便颓然地闭上了嘴。

凭方医生的医术，以及他与外公之间的交情，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方医生也不会建议内科保守治疗，只怕在已经得知病因的情况下，就会找他签字，或开颅，或栓塞，进行缓解治疗。

顾北一个门外汉都知道的事，方医生自然不可能不清楚。

然而，方医生偏偏没有任何的行动。

只能说明，外公的情况，要比方医生所说的要严重的多。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外公生存的几率更是接近于无。

所以——

顾北不甘地捏紧了拳头，随即想到一个情况，又无力地松开了。

所有的动脉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都有个典型的症状，就是头疼，剧烈的头疼，像雷击，像炸裂一般的头疼，让人生不如死的头疼。

此时此刻，顾北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越是了解，越是能明白外公此时在经受怎样的煎熬。

顾北艰难地点了点头。

方寒见此，知道顾北已经做出了选择，心内也是一片黯然。

“其实在三天前，你外公的生命体征已经接近于无，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这个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似乎是在你外公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执念在支撑着他。”

顾北一怔，他自然知道外公心中的坚持是什么。

是他的婚事。

外公先前不止一次跟他说过：

“要是能看到你成家，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顾北抹掉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顾北走出医院时，已是八点半。

他将外公托付给了方医生。

准备见完珞可，便下乡一趟，为外公的后事做准备。

打了个车，紧赶慢赶，顾北总算在九点前赶到了雨季不再来咖啡馆。

只是，一直等到十一点，珞可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