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自己一生最爱的春之花!
毕竟一生也未曾摆脱的阴翳之地!
我要追逐春之光!
薛南廖从榻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朝殿外而去。
没有人敢拦着他,因为皇帝曾下旨要按皇子礼遇来对待薛南廖,违令者斩!
此时还是冬季,桃花自是没有盛开,但是薛南廖眼前总有桃花的芬芳,因为他已经追寻着冷夕颜的脚步而去。
爱人在哪里,桃花就在哪里盛开。
待欧阳晟睿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顿时又急又怒,即刻下旨令叶矢添带兵追踪,临行前又反复叮嘱见到薛南廖一定要以皇子礼遇待之,而见了冷夕颜则格杀勿论!
天黑沉沉的,一场暴风雪就要降临了!
亓凤弦与陈淮分手后独自离开万象宫,一路沿着黑暗冗长的小巷朝前走。
这条路太过熟悉,以至于亓凤弦闭着眼就会凭着感觉不由自主地往前走道路的尽头,就是自己沉睡了十七年的梦!
恍惚间,有男女的谈笑声从耳畔传来,细细听去,那声音竟然是熟悉而又陌生!
“既然小姐说是你的,你叫它一声,看它是否答应,若是应了便是你的,若是不应……姑娘就请回吧。”那个青年清朗的声音就在耳畔。
“我这么爱你,你心里是否有我对你情意的一半?”他闪着粼粼波光的深情双眸似乎就在眼前。
亓凤弦面带桃花正沉入在对往事的回忆,忽然空中那个脉脉含情的少年面上笼上了一层阴影,切齿道:“你的父母瞧不上我,不同意你我的婚事!好!走着瞧!我兰子骞会让他们追悔莫及、刮目相看!”
……
恍惚间他又扯住她的衣袖,哀求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呢?等到你做了皇后,欧阳晟睿死后,我们的孩子就会成为天下至尊,你我就不会仅仅是现在卿卿我我的一对小夫妻,而会是权倾天下的太后、摄政王!到了那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天下人人都要仰视你我的鼻息……哼哼,看谁敢再小瞧了我兰子骞!”
……
兰子骞!
亓凤弦暗暗咬了咬牙,耳畔忽然听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快将车轿备齐,我要即刻接旨奔赴万象宫!”
兰子骞?
这么深的夜他要去万象宫!莫非是欧阳晟睿下旨令他处决承曦?
不!
亓凤弦暗暗定了定神,朝离自己不远的那团火焰走去。
大红纱灯笼高高挑在半空中一长串在风中摇摆,有一种极为可笑的凄清之感,那个深深印在自己脑海中的男子身影虽还是那么俊逸出众,但却是微微有些佝偻了,烛焰漫洒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橘红的光晕一半在亮处,有一种暖暖的温情另一半沉在暗影里,无限的凄伤与诡异。
“暖披烟西园,翠幄朱栏护列仙。
玉帐笙歌留尽日,瑶台伴侣待归天。
香多觉受风光剩,红重知含雨露偏。
上客分明记开处,明年开更胜今年。”
亓凤弦清明的声音漂浮在夜空中。
日月穿梭,时光倒流,兰子骞猛地将头扭了过来,嘴里喃喃道:“是你么?”而后他对着空荡荡的夜空叹了口气,自语道:“我可是又做了梦?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即使你杀了自己她又何能再回到人间?!”
“子骞……”嘴里呼出这个沉积在自己记忆中多年的两个字,亓凤弦心中禁不住“砰砰”乱跳。
烛焰下,兰子骞双眼烁烁放光,他屏退左右循声而来,当看到了亓凤弦时,竟然是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已经把我忘了!他早就不喜欢我了!那么他又怎么可能答应我救承曦呢?
亓凤弦的心在那一刻刹时沉入了深渊。
“凤弦……”他轻轻地呼唤,仿佛面前这女子是一道绚丽的彩虹,自己微弱的一丝气息都会将她吹散,他复又说道:“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是此生已与你天人两隔,即使有再多的悔恨也是于事无补!
可你是否念在我因夜夜思念你而愁白了鬓发的一片深情上稍稍原谅了我一些今日终于在梦中与我相会了?!不要走!不要走!我为这一天已经苦苦等待了十七年!我错了!我错了!你可以杀了我!但是决不能离开我!求求你!”
亓凤弦冷冷道:“你在二十年前将亓凤弦拱手送与另一个男人前也是这般哀求,你想让她再上当可没那么容易!”
兰子骞一把抓住亓凤弦的衣袖,忽然惊叫道:“你是谁?你不是鬼!你究竟是何人!”
这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随着这一句话,只听“噌”一声,兰子骞从身后拔出一把宝剑抵在亓凤弦的颈上!
幽蓝色的月光映在锋利的剑锋上,寒若凛凛秋水,映在亓凤弦脸上,泛起一道光波。
血,顺着剑锋滴滴答答往下淌……
亓凤弦感到了颈上有黏腥的液体不断往下淌,她强自镇定,冷冷道:“玉帐笙歌留尽日,瑶台伴侣待归天。兰子骞,你还记得二十年前那个月明之夜吗?”
二十年前?月明之夜?
兰子骞仿佛被从睡梦中惊醒,长剑“当啷”一声跌在地上,他将亓凤弦颈上的血止住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凑着月光,亓凤弦看到他眼中有静静的流泉淌过。
“凤,我等了二十年……”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可是为何现在才来见我……”
“你就不想知道这些年来凤是如何度过?”亓凤弦问。
兰子骞问:“一定是吃尽了苦!现在看到你很高兴,我先安置你在丞相府住下,等到回来后再和你细说旧情。”
虽还是眼前这个熟悉的人,但是亓凤弦明明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青涩感觉,使得她有摆脱他拥抱的冲动,但是为了承曦,她决定忍耐。
虽是恋恋不舍,但是亓凤弦想到那个在心中图谋已久的计策,就轻轻推开兰子骞,对他道:“其实我想告诉你这十几年来我从未离开过万象宫半步,而我时时刻刻也未敢将你忘却。”
兰子骞大感惊异:“既是如此,我们怎么从来不曾相遇?”
亓凤弦仰起脸儿,让银色的月光轻轻摩挲自己美丽的容颜,一字一句道:“这些年来,凤就栖身在武成殿照顾我们病重的儿子。”
“什么!”兰子骞大惊:“欧阳承曦是我的儿子!”忽而他又笑道:“凤,你又在骗我了!从二十年前入宫以来,你就不放过一切时机来报复我!我错了!我已经为此煎熬了十八年了到了现在你还不放过我吗?欧阳承曦是欧阳晟睿的亲生儿子,你为了救他就说成是我的,是吗?”
亓凤弦屏住自己“怦怦”跳动的心房,对兰子骞道:“欧阳晟睿就是利用你多疑的性格诱你亲手杀了自己亲生儿子!你想想,既是欧阳晟睿一直怀疑你我有旧情,而我也告知他在十八年前你曾将他赐予我的毒酒掉包,他又怎肯让你来执行这场非比寻常的旨意?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啊!他恨你!
他要你得知真相后追悔莫及、遗恨终生!”说到这里,亓凤弦面上现出微微的笑意:“今日我去见承曦时遇到了欧阳晟睿,他见我未死,就假意骗我下旨将承曦放出,实则派陈淮带旨追杀我和芷萱可见他的心有多狠!
你想利用他达到自己目的怕是比登天还难!而他对你怕是早有预谋!兰大人奋力拼搏二十余年才有今日成就,难道就甘心在今日毁于一旦吗?”
兰子骞的眉头皱了起来,因是逆光,他的脸全都沉入了蓝紫的暗影里,显得怪异而阴森。
他会救承曦吗?无论如何只有这最后一计!他若是还不上钩,也只有一切听天由命了!
幽兰的月光下,兰子骞脸全都沉入了蓝紫的阴影里,显得怪异而阴森。
终于,他张开了嘴,但是一向清朗的声音显得晦涩难闻。
“凤,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你可曾想过欧阳晟睿既然已对我心存疑虑,却又为何单单让我去处决承曦?他是在考验我的忠心啊!我若是遵从他的旨意将欧阳承曦处决,那就如你所说是让我明白后追悔莫及!
我若不遵从他的旨意,他就会趁机将我也一并诛杀满朝文武,除去欧阳承曦外,就独有我对他威胁最大!他若想让自己最信任的儿子楚靖王登基后稳固江山,怕是只有这一箭双雕之计!好个毒辣的计谋啊!好狠毒的心啊!”
“你将要怎么办?”亓凤弦追问。
“你不要管。”兰子骞面无表情。
亓凤弦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最看重的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