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为无非四字,‘爱兵如子’。”
大安口的空心敌台上,参谋姚广道在众人还在思索的时候给出了回答。
“既然无论如何都不影响大胜的结果,在胜利已是既定的前提下,陛下想尽量减少战士们的伤亡,所以在装备和训练形成的战力占优的情况下,陛下仍然采取十六字诀战术。微臣斗胆猜测,陛下没有布置包围,也没有布置堵截,想必也是要在尽可能少伤亡的前提下杀伤东奴。”
说完,姚广道深施一礼。
听了姚广道的话,旁边众将一时都是恍然大悟,纷纷想起,初见皇帝的时候皇帝就说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作战勇猛为第一荣耀,上阵杀敌自然免不了伤亡,但将来你们当了官、领了兵,一定要事先动脑子筹划好,尽量多杀敌、少伤己。同样的战功,谁麾下的士卒伤亡少,谁的军纪记得牢,谁读书识字多,谁就优先升职”,显然,皇帝现在就是这么做的,皇帝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拿大家的性命当性命。
抬起头来的众将,眼中的光芒与先前已是不同
“陛下仁爱,吾等愿为陛下、为华夏舍生忘死。”
长城燕山,尽皆回响众将之声。
“哈哈哈哈......姚广道,你很不错,你们都不错。”王战哈哈大笑。
良苦用心被将士们理解,眼前众将士眼中尽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情,王战当然十分高兴。
“既然知道朕爱兵如子,那现在可明白朕为何不肯带你们远征辽东了?这几年,冬天越来越冷,这个季节,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被北虏称之为白灾的大风雪,但是朕知道,那种大风雪雪深没膝都是轻的,有些地方没过大腿没过整个人也不是不可能,一旦遇到这种天气,粮草带的再足,人马也有致命的危险,只因大雪之中人马难行,走不了,被困住就是坐吃山空、活活冻死的结果,尤其是战马。战斗之时应该不怕死,但朕不愿意让你们无意义的死,朕希望能与你们君臣长久。”王战一番解说,清楚表明了对将士们的珍惜。
“陛下英明。万历爷四十八年、哦、也就是先帝泰昌元年的时候,山东十月即飞雪,且积雪盈尺,树枝压断,路边多能俯拾冻死的鸟兽。这些年,确实是越来越冷了。我军对塞外不熟,如今又已是十一月份,追至群山与草原交界处,距此处四五百里,是既能练兵又比较稳妥的适宜之举。”听到皇帝说天气越来越冷,张春想起了山东的实例,接口说道。
“听陛下一言,这天时还真是不作美。万历爷四十六年十二月份的时候,臣之家乡广东,连下了数天雪,当时文人墨客看着琼林玉树饮酒赋诗,乡间百姓却是苦不堪言。此后数年皆如此,唉......臣,至今记忆甚深。”袁崇焕也想起家乡的大雪,不禁叹息。
“谢陛下关爱。”长城城头,众将闻听张春、袁崇焕之言,齐齐再施军礼。
“关爱乃是应当,不过,我们身为军人,也不能过分的谨小慎微。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尤其是军事方面,双方甚至多方做你死我活之争,各逞奇谋,哪里会有十拿九稳?对方又不是傻子。该做的准备都做了,该设想推演的都推演了,那该向前进就要向前进。所以,朕才会想起教谕书中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只不过,朕想追的穷寇不是辽东方向,而是正北方的草原。”皇帝说出了参谋和后勤都有些担心的东西,只不过方向不是辽东。
“陛下,不知陛下要向北到何种程度,要达到什么目标?越往北天气越寒冷,新军虽精锐,但毕竟不是征战多年的老军,更无塞北的经验。”茅元仪听皇帝虽不打算杀奔两千多里外的辽东,但出了山谷之后还要向北,不打算止于燕山与草原交界之处,虽未立刻反对,但作为参谋,还是第一时间提出警示。
设定目标,提出各种不利因素的警示,拿出各种应对方案,无论是参谋、后勤还是军事主将,在王战的教导下已经形成了这种系统性的思维习惯。
张春等人闻言也齐齐注目皇帝。
张春的心情和茅元仪差不多,众将则更多的是激动,这就是因位置不同而思维取向不同了。
“鞑塔尔逐水草而居,我军出山之后,沿滦河西岸前进,直到滦河上游,然后沿汤河、白河、潮河一带返回,一路展开侦骑,搜寻鞑靼部落,将滦河与汤河之间的地域横扫一遍,最后从密云后卫回京。这样沿河而行,既容易找到鞑塔尔部落,遇到突发的风雪也不会迷失路途,路程上,出山也不过四五百里,到喜峰口也不过千里左右。都说草原部落来去如风,能把汉军拖垮,这种说法也使汉军历来把出塞视为畏途,可是你们想想,他们的牛羊能来去如风吗?我们只要找到他们大群的牛羊,他们战则必败,避战就要饿死,战与不战,败亡的都必定是他们。就算此次没找到任何部落也没关系,甚至将来还是缺乏战马也没关系,朕想了个打笨仗的办法,将来我们沿着一条条河流筑城,城不需太大太高,更不必一定包砖,只要城中储备充足的粮草、有大军过冬的军营房屋即可,当然,城中驻扎的必须是能打的新军。一直筑到北海,就如同下围棋一般,草原早晚是我大曌的棋盘。或者用织渔网来形容也可以。这当中,唯一需要的就是朝廷百官真心实意的执行田赋新政、国税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