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鸣鸾楼一夜楼塌的事,在城中如春风化开,尤其是最后所办的那场丹青盛会,最后却由一名男子夺魁,更加为人津津乐道。
甚至坊间一度有戏言称,画中那名'男子'就是位红颜祸水,被王府看中,鱼龙楼傅楼主不慎得罪了王妃,所以才会得了个“夜起高楼宴宾客,天明楼塌”的下场。
其中真相鲜为人知,反正多数百姓也只图一个乐呵,无人真正在意。
宣平坊的一间茶馆二楼,就有几名客官在谈论此事,旁边还有几名中年男子,似乎对此也感兴趣,多问了两嘴:
“这姓徐的小子,还真跟王府有关?”
二楼有位说书老人,讲完鸣鸾楼故事之后,对此男子的问题信誓旦旦:“错不了!当夜有人瞧见此子上了王妃的马车,一路驶向了王府......”
“别瞎说了,不要命啦。”
“扶珠山的事也敢编排?”
老人被旁人劝住,边咳嗽边尴尬笑,没再多说,几名男子也不好多问,各自回了桌前,朝一名为首的中年客小声道:
“陈哥,上次武馆那小子......”
“那又如何?”
陈二河目光看向窗外对街,抿了口茶,毫不在意。
从旧淮街出来的几人互相瞧了眼,心中定了定,也都端起茶水,不再多言。
这两日的蹲守,已经将公主府以及外府绣衣吏官署,大致打探的差不多。
此地毕竟是南陵,不比京畿那边,绣衣吏虽然有数十人的规模跟随大长公主南下,但多数时间都分布在城中各处,外府官署平日最多只有二三十人。
人倒是不少,但以他们的身手,只救人不恋战,动作足够快还是有可能救出李青山。
陈二河手指沾茶水,在桌面画了个大致的图,分了下各自职责,又看向一人:
“曾海,你暗器功夫最好,到时候就守在官署外围暗处。”
“了然。”
名为曾海的是名瘦高年轻人,一双眸子精气极重,稍一对视,便让人下意识移开视线。
其余人表面是旧淮街武馆的武夫,实则都是实打实混迹过江湖,手里头沾血的燕鲤,李青山于他们有恩,这趟连关老的话都没听,自然早将性命抛之脑后。
正商量其中细节时,茶楼对街有马车驶动声,陈二河转头望向窗口,就见马车停靠在了公主府门口,车内走下一名佩刀年轻人,石阶上还有名绣衣女子迎接。
仇家齐聚首了。
陈二河眯起眼,袖子擦掉水渍,站起身,其余几人也跟着起身,动静不小,旁桌客人纷纷侧目。
陈二河没犹豫,压低声音:“分两拨人动手!”
命令一下,旧淮街走出的六人没有丝毫迟疑,从怀中掏出面罩就准备系上,倒是没带兵刃,几人会得都是拳脚功夫,有无兵器在手差别不大。
这副场景可将二楼客人吓了一跳,讲了一辈子江湖事的说书先生,也叶公好龙:“你们这是......闹啥?大正午的出门唱戏啊?”
众人自然不去搭理,本想飞身跃下楼时,却又瞧见对街走出一人。
陈二河楞在当场,回过神后,急忙抬手喝止。
拦下众人,茶馆自然待不了了,陈二河扯下面罩,带着几人快步下了楼,将没走出多远的李青山拉住。
李青山转头瞧见几人,没多惊讶:“你们来接我?”
众人面面相觑,陈二河见李青山精气神不错,似乎没怎么遭受折磨的样子,更加不解:
“李教头,你怎么......”
“宁河和他那师兄的事,我本就不知情,那群绣衣找不出线索,自然将我放了。”
“就这么简单?”
“那不然?”李青山并未再说这事,见几人沉默不言语,面色沉了下:
“你们走出旧淮街......”
众人低下头,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十年前,北魏南陵局势趋于安稳,南陵王被册封为藩属亲王。但这只是表面安宁,背地里的局面还是极为混乱,朝廷文鱼郎和王府的暗桩,都在暗处交锋不断,数次之后,双方达成了一场“君子协定”,陵京城旧淮街作为文鱼郎安守之地,京城那边,也有一处类似的地界给王府,互不干扰,有事摆在明面上。
他们这样一群江洋大盗,若是没了那位北魏朝堂最大的江湖老人庇护,下场可想而知。
陈二河把心一横:“在旧淮街藏身这么久,早就腻了,不如重新出江湖。听说青州这边的左丘盟缺人,去混迹个几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