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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府,颜古富道:“没想到州府大人竟然会下访长运。”

季常道:“他可是有年头没来了。”

颜古富道:“他还需要到这里来?我们大把大把交上去的银子可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吗?”

季常道:“那此人这次来是要做什麽?”

颜古富道:“他眼里除了财与权就是女人还能有什麽?”

季常道:“我们辛辛苦苦赚银子,他却毫不费力拿的十分轻松。”

颜古富道:“话可不能这麽说,虽说我们并不怕他,但他毕竟上可通朝堂,下可涉江湖,他为我们藏起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往,也为我们提供了许多的便利,他喜欢什麽我们就送些什麽也无话可说。”

季常道:“是,属下方才失言。”

颜古富摆摆手道:“你我之间没有这样的说法,季常,你摸一摸他的行踪,想办法将他及其幕僚请到我们的青楼里来喝喝酒,到赌坊里去赢赢银子,让他们满载而归。”

季常道:“属下明白。”

戴府,戴缈生道:“这个老东西又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下访长运,莫非是官家有大事发生?”

戴缈生凝眉深思。

谭钱道:“坊主,会不会是因为田玉良的缘故?”

戴缈生道:“老谭,你抽时间拿上我的请帖送到他手中。”

谭钱道:“是,属下安排。”

戴缈生道:“老柳,你找我有什麽事?”

柳木道:“咱们商号今早一开铺所有的粮食全都被买走了,一粒不剩。”

戴缈生道:“是嘛,谁能有这麽大的手笔?”

柳木道:“也不难猜,恐怕是颜古富所为。”

戴缈生道:“颜古富,好,很好,你告诉法香一声尽快为我们所有商号补货。”

柳木道:“这每一次的补货可是很多啊。”

戴缈生道:“不多怎麽做生意?对了,老柳,你将我们府库内的所有珍珠宝器通通卖掉,换成银子或是乾盛的银票都可以,一定确保要有充足的现银。”

柳木不明白戴缈生的做法问道:“坊主,咱们的现银有很多,何必变卖珍珠宝器?”

戴缈生道:“这自然是有大用只管照做便是。”

柳木道:“是。”

府寺,田玉良正在与一班人商议长运命案之事,可惜苦苦思索全然无半点线索。

田玉良道:“唐龙,你说这些死者是长运本地人吗?”

唐龙略有些懵懂道:“大人,这......,她们都已是死人了,这不好说啊。”

田玉良道:“假如她们是外地人那她们来此有不为人知的目的?假如她们是长运本地人,你说谁最有可能家中会有这麽多女侍?”

唐龙道:“寻常富绅家死这麽多侍女早就要报官了,可是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想除了仇高齿外还能有别人吗?”

田玉良道:“不错,她们可能就是仇府的侍女,所以她们的性命才如此不值钱。”

唐龙道:“要破获此案可更不容易了。”

田玉良笑道:“我们有州府大人在,何愁‘困难’二字?”

唐龙道:“可是......”

田玉良笑道:“不用可是,要相信我们自己可以改变长运。”

谷涣笠道:“天命自有定,人力多曲折。”

田玉良道:“不可轻信天命之论,生而为人,当全力以赴,势开混沌,共筑山河。明日,我们要让州府大人审案,谷先生,你将进来案册悉数整理一下。”

谷涣笠道:“这些案子全都记录在案册。”他接着道:“大人,我们先从哪起案子开始审起?”

唐龙问道:“进来案子颇多,谷先生不妨都说给我们听听,我们也好帮忙出个主意。”

谷涣笠道:“好,近期案子有汪为义失踪案,仇府纵火案,断无常之死案汪为仁已经不在追究,所牵涉到的慕千洪良田买卖案与举花楼归属案虽当时已经结断,但他们私下又闹出些事情来。”

田玉良道:“一网清鱼,重新问审。”

谷涣笠道:“长运钱庄骗钱案,仇高齿杀慕千洪、颜古富家臣案,慕千洪之子剁手案,无辜侍女惨死案,所有主要案件全都在这里了。”

田玉良道:“还有本官奸污民女一案,还有散布谣言一事,定要让州府大人清算个清楚。”

众人一下子陷入沉默中。

许久,谷涣笠道:“我看我们不如从仇府纵火案,仇高齿杀慕千洪、颜古富家臣案以及慕千洪之子剁手案开始问审如何?”

唐龙道:“好啊,这两桩案子人证据在,何愁那仇高齿不伏法?”

田玉良思索片刻道:“这样的确可先发制人,就算定不了仇高齿的罪也好杀杀她的威风。”

唐龙道:“那我们明日要传颜古富与慕千洪来当堂对证。”

田玉良道:“这是自然。”

众人商量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才纷纷从书房走出来。

唐龙随谷涣笠一同走出书房,唐龙问谷涣笠道:“谷先生,您博文多识还希望您给我解个疑惑之事。”

谷涣笠道:“好啊,是何事?”

唐龙道:“明日审案,大人自己身上的那桩案会不会有什麽问题?”

谷涣笠自然知道唐龙所说的是哪件事情,他道:“此事很难讲啊,我们只能尽可能拖延州府大人审理大人的案子,可是结果如何这就要看州府大人如何决断了。”

唐龙道:“希望大人他不会有事?”

谷涣笠道:“我们都希望大人不会有事,可是......”

说了“可是”谷涣笠便说不下去了,只是叹息一声。

唐龙道:“大人是个好人。”

谷涣笠道:“我一路追随于他,他的心性我比谁都了解。”

唐龙点点头。

天色渐沉,州府大人回到府寺,他竟然亲自率领随行官员搬出府寺。

田玉良闻言上前阻拦道:“大人,难道此处有何不适之处竟让您移驾别居?”

州府大人笑道:“田大人呐,你看我们这里车马仪仗太多,一众官员住在府寺的大通铺多有不便。”

田玉良道:“下官真是有欠考虑竟然未事先想到,乞请大人恕罪。”

州府大人道:“你一心操劳长运公务,难免分心乏力。”

田玉良问道:“那大人要去哪里住,要不要下官前去安排?”

州府大人道:“不必了,就暂且住在聚家酒楼。”

田玉良道:“大人,长运因下官治理不当,积了不少案子,还望大人明日特来审讯。”

州府大人答应道:“好,本州府明日辰时便会开堂问审。”

田玉良道:“多谢大人。”

州府大人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一班人也累了,先回酒楼休息去了。”

田玉良道:“下官恭送大人。”

田玉良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心想道:“专权弄虚,贪得无厌,纵欲享乐,不知廉耻,岂能不乏?若不是本府寺官职低微奈何你们不得,顶让你们在这门前好好站上一宿。”

翌日清晨,田玉良洗漱已罢吃过晨饭穿好官袍便来到府寺大堂处等待,谷涣笠将案册都拿了过来。

田玉良道:“谷先生,若是今日本府寺遭遇不测,府寺内的事情你要多照料些。”

谷先生道:“大人,别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田玉良笑道:“吉与不吉不在于一言,而在于一心一行呐,这一天本府寺等了太久。”

谷涣笠听着田玉良的感慨不觉有些怆然,低着头默默地整理案册。

辰时已到,州府大人穿戴好官袍做着轿子来到府寺门前,田玉良率人出门相迎,州府大人公堂高坐,明镜高悬,果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百姓一听说州府大人亲自下访审案爱热闹的人都聚来看热闹。

州府大人手中惊堂木一拍说道:“堂下众人听着,有状递状,无状口诉,本州府定会据实审理。”

人群中鸦雀无声,仿佛在看着州府大人唱独角戏。此时,谷涣笠走上前将所有未结案册放到案台上,州府看到如此多的案册鼻中粗气一喷似有不满,问道:“田玉良,你身为长运府寺,竟然积案盈箱,可见你平日不勤政事,玩忽职守,你可知你辜负皇恩,辜负民心,你这就是无能,你当的什麽官?”

田玉良垂立堂前道:“大人,下官知错,可正因为案情裁决难度颇大,所以才需州府大人亲自定夺。”

州府大人道:“你案子积的如此之多,要让本州府如何审理?”

田玉良道:“那我们就先从仇高齿杀慕千洪、颜古富家臣案以及慕千洪之子剁手案审起。”

州府大人一听此案竟然要纠缠到仇高齿与颜古富,他心中便有些迟疑,田玉良见州府大人此时有些犹疑不决,他断定这必然跟他去仇府有很大干系,他直言不讳道:“大人,仇高齿在长运城目无法纪,滥伤无辜,欺凌弱小,胡作非为,这等事情不可不察。”随即吩咐道:“来人,将慕氏三兄弟带上堂来。”

慕百川、慕昕笙、慕海佑三人来到堂下纷纷叩见了州府大人。

田玉良道:“大人,这三位少年人被仇高齿砍断双手已成残废,这难道不是毁了他们?”

州府大人看着他们三人道:“你们的手是仇高齿砍的?”

慕百川道:“回大人,就是仇高齿砍断的。”

州府大人道:“他为何砍你们的手?”

慕百川道:“他说我们放火烧了仇府,可是我们并没有烧仇府。”

州府大人道:“那是谁烧的?”

田玉良道:“大人,下官认为无论是谁放火烧的仇府,她仇高齿理应报官由府寺出面惩办,她仇高齿不得擅作主张,暴戾恣睢惩办犯人,否则这就是藐视王法的行为。”

州府大人道:“来人,速去传仇高齿,颜古富,慕千洪到堂前听证。”

工夫不大,慕千洪先来到堂前,他“扑通”跪倒在堂下苦喊道:“大人,请大人为我做主,那仇高齿断我孩子双手,杀我家仆人,害得我家破人亡呐。”

州府大人道:“好了,你先不要激动,慢慢给本州府诉说,本州府定会为你讨还公道。”

颜古富也来到了堂下,他道:“大人,在下颜古富前来听证。”

州府大人淡淡“嗯”了一声,颜古富站在一旁静察其变。

堂上只有慕千洪在叙说着经过,中途仇高齿的大轿也来到堂前,田玉良见她仍然不下轿来,喝道:“大胆刁妇,见了州府大人还不下轿跪拜?”

仇高齿看着慕氏三兄弟心想道:“原来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宫。”她淡淡地说道:“本宫今日抱恙不便面见大人。”

州府大人道:“也罢,你就在轿中好了。”

仇高齿道:“多谢大人。”

州府大人道:“慕千洪,你说仇高齿派人杀了你家的仆人和颜古富派去你家的守家人,那本州府问你,你如何断定那人是仇高齿派去的?”

慕千洪道:“因为我那三个孩子后来被抓去了仇府,所以我敢断定他们就是仇府的人。”

州府大人道:“你只因这三位少年被带去了仇府,所以你就断定杀你们的人就是仇府的人?难道你没想过有人要是栽赃仇高齿又该当如何?”

慕千洪道:“不,他们就是仇高齿派来的人。”

州府大人道:“仇高齿,你有何话说?”

仇高齿道:“我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他们?我又为何要抓这三位少年?”

慕千洪道:“此事还要从拜祭生事讲起,断无常死后,我与颜兄二人特地去祭拜,可是在此之前断无常用强横手段买走了我从颜兄手中买来的粮田,于是我们找到断无常长子汪为仁,我想要要回粮田,奈何汪为仁不肯给,颜兄退步就说用举花楼换千亩粮田也可以,汪为仁还是不给,于是他们就打了起来。我们便逼汪为仁要麽交出粮田,要麽交出举花楼。

在此期间,仇高齿来了,汪为仁说要与她二八分举花楼的红利,仇高齿当时就应允要帮助汪为仁。

可是,田大人也来到了举花楼,他闻知此事便责怪我没有报官,于是他当场立案,并将汪为仁押了回去。

之后,就是开堂审案,田大人将举花楼判给了我,粮田则还是归汪为仁所有。

奈何他们不守规矩,既得粮田,还想要我手中的举花楼,所以,这就是仇高齿派人杀我的目的,万幸的是,我当时死里逃生,我的孩子落入他们手中。”

州府大人道:“如此说来,仇高齿杀你全家的动机就是为了那举花楼?”

慕千洪道:“正是。”

仇高齿道:“大人,此人真是强词夺理,一派胡言,举花楼给了谁与我何干,我为何非要这举花楼不可,还望大人明察。”

州府大人点点头。

慕海佑道:“大人,我有话说。”

州府大人道:“讲。”

慕海佑道:“大人,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落入仇高齿手中的,她说我们是仇府纵火的人,可是纵火另有其人,我们......我们......”

州府大人问道:“你们什麽?”

慕海佑道:“我们只是被诬陷的。”

州府大人道:“仇高齿,你派人杀害慕千洪与颜古富的家仆,绑走慕家三位少年并剁了他们的双手可是事实?”

仇高齿道:“回大人,我不认,凭什麽说是我派人杀害他们的家仆,我为何要这麽做?那三个少年又如何证明是我绑了他们,又如何说是我剁了他们的双手,他们如何证明?”

慕海佑道:“明明就是你让你的手下剁去我们的手后煮熟了喂狗的,你怎麽不承认?”

仇高齿道:“那本宫的手下在哪里?本宫都不知道你说的手下在哪里?”

慕昕笙道:“你胡言乱语,命令是你下的,你又怎会不知道?”

州府大人惊堂木一拍道:“不要争执,本州府自会判断。”

慕千洪道:“大人,我知道是仇高齿将我三个孩子绑走的经过是这样的。自仇高齿将我家人杀害后,我昏迷了数日,而我最终是从颜府醒来。

我与颜兄说这是仇高齿害我沦落至此,于是我们便找到了田大人一同前往,当我们到达的时候便已见到举花楼里摆放了五具棺材,就是颜兄的家仆搬了去的,颜兄亦可证明,田大人亦可证明此事。

不过,仇高齿一直未承认她杀我们的人。

可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派人来说要见我,我便跟了去,而后我便在举花楼见到了已经被剁去双手的三个孩子,她威胁我要将举花楼给她,我便答应了她。

再后来,便是聚家酒楼汪为仁创立经商重地之时,仇高齿将我唤去让我当着众人的面承认我将举花楼卖给了她,可是我都是被逼无奈。”

州府大人道:“田玉良,颜古富你二人有何话说?”

田玉良回想当日情形道:“事实便是如此,下官无话可说。”

颜古富心想道:“看此情形,州府大人倒是很庇护仇高齿,我若是与仇高齿闹得太僵总是会驳了他的面子,可是我若是矢口否认,我们三人言辞只要不同,仇高齿必然可以脱罪。我倒是想将仇高齿置之死地,可也不能与州府大人撕破脸面,万一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反倒被别人所用,杀仇高齿不急在一时。田玉良,你固然是柄好剑,可惜好剑也有不被需要的时候。”于是他道:“在下虽命人搬去过棺材到举花楼,可当时也只是听信了慕千洪的一面之词,他说杀人者是仇高齿,所以我便派人抬着棺材过去找她算账,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他们。”

慕千洪、田玉良睁大双眼看着颜古富。

慕千洪道:“颜兄,你那日命人将棺材送到举花楼不就是想告诉仇高齿你知道她杀了人吗?”

州府大人手中惊堂木一拍道:“你们三人措辞矛盾,如何让本州府信得过?”

田玉良心知此事已经不妙,三人言辞不同,必定有人说谎,证词便不足为信,变化层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州府大人道:“如此说来,仇高齿并未杀人,也并未剁慕千洪三个孩子的手,只是你们诬陷好人了。”

慕百川道:“手就是仇高齿下令剁的,他们要挟我师傅将举花楼让给她,我师傅无奈之下只好让给她,大人明察。”

慕昕笙道:“手就是她让人剁下来的。”

州府大人道:“无凭无据,你们若说剁你们手的人另有其人岂非也是可以?你们休要戏耍本州府。”

仇高齿淡淡地说道:“大人,我的举花楼还是被田大人给封着,楼里大小好多人口都等着吃饭穿衣。”

州府大人点点头道:“此事已是水落石出,你们再不可冤枉无辜之人,谅你们也并未作奸犯科就此退下,好生在家安养,举花楼解封照常经营。”

事已至此,田玉良知道无论再如何说也没有办法改变仇高齿脱罪的事实了。田玉良脱下官袍叠整齐放到案台上站在堂下道:“大人,下官于奸污民女一案亲自请罪。”

州府大人道:“田玉良,你需明白,本州府不会错判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田玉良道:“大人,小民明白。”

州府大人道:“你细细说来。”

田玉良道:“是,一日我从家中回府寺,半路上不小心碰到了一位农家女子,因走的匆忙撞坏了她篮子里的鸡蛋,所以我要赔偿于她,起先不肯,我便说出自己是长运府寺的身份,她因胆怯更是不肯。

后来,在我极力劝说下,她随我到家中拿赔银,她给我讲了她的身世,说家中已无亲人,独自生活,时不时还有一些混混欺负她,于是我夫人出于同情便跟她商量要来她在我家帮工,她也爽快的答应了,而后她便成了我家的帮工。

一日我从府寺处理完公事回到家便在书房看书,她亲自为我烧水送了夜茶来,我喝下茶水一觉醒来发觉我在她的床上醒来,可是所有事情我已记不得了。”

州府大人道:“那女子现在何出?”

仇高齿道:“她现在就在此处。”

州府大人道:“既然人已在这里,还不上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