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带上傅斯年和曾阿三一起去商铺里买了两袋米,原本军用商铺是没有米卖的,后来很多战士反映他们拿着军票到外面买不了粮食,最终军部增加了米、面等粮食的供应,倒是很受战士们的欢迎,统一制作的米不会缺斤少两而且都是上等米,价格还比外面便宜,加上还免费能从事的到一条纸袋和一条麻袋,居然让这种袋装米成了最受欢迎的商品。
朱慈炤还想买些什么曾阿三却怎么也不许了,说是有米就能过活了。朱慈炤拗不过他,三人就轮换着抬着米来到曾阿三家。曾阿三家在武林门边上的一条小巷子,看得出来,原本父母没出事前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家,估计曾父当力工,曾母在家做点手工,日子也不是很难过,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曾母过世后,家中缺了操持的女人,曾父又一直在外面扛活,曾家明显比左邻右舍要衰败不少。
推开门,却没有外面的破败,里面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但似乎总有着一股隐隐的难闻味道。听到开门的声音,从里面跑出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一直拖到膝盖,膝盖以下就没有穿任何东西。
见到曾阿三,她似乎面露喜色,但见到有陌生人,又怯生生的低下头。曾阿三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吃饭了吗?”
那女孩低声说道:“家中没米了,二姐去小玉姐姐家借米去了!”
曾阿三点点头,向屋里头叫了一声,“爹,我回来了!”
“阿三,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军营了吗?”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适应了房中的黑暗后,朱慈炤看到一张床就在房间的最里面,似乎原本床上面是有一扇窗的,但现在那扇窗补木板挡住了,隔着木板的洞传来了几束光线,照在躺着的曾父身上,那丝难闻的味道就是从床上传来的。
曾父躺在那里,脸颊深陷,瘦得皮包骨头,但还是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阿三,来客人了?”
朱慈炤和傅斯年两人赶忙上前打了声招呼,曾父笑着说道:“阿三,给你两位伙伴拿条凳子坐下说话,你给两位客人倒点水。”
朱慈炤赶忙说道:“伯父,不用了,我们不渴。伯父是伤到哪里了?怎么不找个大夫看看?”
曾父苦笑道:“象我们这种穷人家哪请得起大夫,能熬就熬几年,熬不了就早点归土,也省得活着受罪。阿三,以后两个妹妹可就全靠你了!”
“阿爹,等我领了饷,就带着你去请大夫,一定要让大夫给你看好。”曾阿三坚定的说道。
“我看还是请军营里的应大夫过来看看吧!应大夫看跌打损伤最是厉害了!”朱慈炤突然说道。
“算了,这都是我的命,就是苦了几个孩子。”曾父摇了摇手,说道。
“我去看看应大夫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我请他过来看看。”朱慈炤也不等曾父回话,直接就往外走,时间不早了,他得赶紧赶过去。
走到门口,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小小的身影一下子被朱慈炤撞倒在地,手中拿的一个小包也掉落在地上,包里的米一瞬间撒落在地上。朱慈炤上前扶起她,也不急看,匆匆而去,只听见身后传来了哭声:“我的米都撒了!”
等曾阿三出门来,朱慈炤早已不见身影,只见大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地上的米一颗颗捡起来,见到曾阿三不禁哭诉道:“大哥,也不知哪来的腌臜货,把我撞倒了,刚刚借来的米都掉了。”
曾阿三连忙说道:“肯定是我的战友,他给阿爹去请大夫了!”说完蹲下身子帮着一起捡米。
大妹抬起头,问道:“大哥,真的?那我刚才还骂他呢?”
曾阿三说道:“自然是真的,他是我在军营里的朋友。不过大夫可不是那么好请的,就算请来了也没有银钱,唉!”曾阿三叹了口气。
大妹突然说道:“大哥,听说明月楼在买人,一个人五两银子呢。要不大哥把我卖过去给阿爹治病!”
曾阿三愣了一下,说道:“尽胡说!大哥进军营了,现在每个月有五百文,等过几年我升官了,每个月能拿个二两银子,到时候再给阿爹看病也不迟。你走了谁来照顾阿爹和三妹,别瞎想了,万事都有大哥呢。”
身后的傅斯年看着这一幕,不禁眼睛一酸,摸了摸口袋里的一两银子,这是父亲给他以备应急之需的,他家中也并不富裕,但至少吃得饱穿得暖,看曾阿三的一家穿着破破烂烂,家徒四壁,连吃食都没有,还是觉得很心酸。
到了天黑时,只见朱慈炤打着一盏灯笼带着一个文士和一个小兵匆匆走进门,指着曾父说道:“应先生,就是他!”
那文士正是应绍荣,他的医术精湛,被卢善元强聘出任军队医院院长,开始他是有些不情愿的,不过卢善元给他派了五十名徒弟,还给他搞了个军队文职旅级官员,如果对应文官的品级,那也是正四品,虽然不能切换成文官,但好歹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官身。
最关键的是银子足够,而且医院的医疗条件好,卢善元还有很多稀奇的点子,初看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上效果还很好。现在的军医院已经聘请了十五个大夫,六百余名学徒,还有五百余名帮工,正儿八经他也是领导一千多人的大官员了。
他给朱慈炤看过病,自然是认识他的,今天莫名跑来让他出诊,他好像也无可推托,在忙完医院的事后,就匆匆赶了过来。
查看了曾父的病情后,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其实曾父的病情并不复杂,只不过是压断了腰骨头错位、筋脉受损而已,如果及时治疗,一两个月就可以痊愈,奈何拖的时间过长,新骨都已经长出,筋脉也长错了,再治疗可就得下大功夫了。
朱慈炤见应绍荣沉默不语,担心的问道:“应大夫,伯父这病怎么样?能治好吗?”
“治是能治,不过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可惜我们明天就要前往南京,没办法给他治啊!”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愣住了。朱慈炤不禁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只有一个办法,让病人随我一起去南京,到了南京后我再给他医治。”应绍荣无奈地说道,曾父的病情耽误的时间太长,治起来也比较麻烦,估计得连续治上几个月才能治好。
曾父此时说道:“算了,这也是命。南京我们肯定是去不了的,再说我们也没有钱医治,多谢大夫了!”应绍荣点点头,说道:“我回去开几副药,你让家属按时给他服用和擦拭,总归要比现在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