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援东亲自带着战报飞驰向中军,他必须要说服前指将七百余名投降的骑兵带回去,一路上他一直在想着怎么样开口,几位大人才会同意他的要求。
朱慈烺接到战报一时有些愣神,他并不象许嘉应那样悲观。曾经的他也在父皇的指导下见过一些奏章,印象中对上建虏精锐,明军虽然奏报上大都说取得了大胜、小胜、最多也是小败,但每一次说到首级的数量都是语焉不详,能有那么一两个白甲或红甲的斩获往往会在奏章中大书特书,父皇也是很欣慰的给予重奖。
但这一次的战报居然光白甲就斩获了十五个,红甲超百,足以说明此战对上的就是建虏最精锐的部队。这么多的斩获如果父皇得知,肯定会置上几碟小菜小酌几杯,宫里也会高兴好多天。而朝中大臣也会写上很多赞美的奏章,让父皇看得更是开心。但这种时候实在是太少,父皇也知道了其中的猫腻,如果没有斩首的捷报,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而这封战报却是很平淡的就列了些数字,重点居然是要求补充人员,还是以请求的语气,好像此次作战骑兵旅是失利的一方。
秦武倒是面色凝重,骑兵旅是他一手创建,这些牺牲的人员大部分他都认识甚至熟悉。况且,此次战斗虽说胜了,但也仅是惨胜。骑兵旅就这么一点人马,死一个少一个。但清军出动的估计仅是其中很少一部分,如果他们的战力都是这么强横的话,两个耗一个也把骑兵旅消耗光了。
由此推而导之,步兵呢?清军总兵力是己方十倍,现在这些人马过去,真能给江阴解围吗?如果清军采用消耗战,断绝粮道,没有给养支持的北伐军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越想他心里越是没底,越想他心里越慌。
陈金勇等人倒是淡然,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这是卢善元经常挂在口头的话,从义勇军到现在的北伐军,仗打得不多,人死得更少,但那肯定不是常态,以后遇到的对手会越来越强大,那又如何?战还是要打,军人总归要有战死沙场的觉悟。
对于米援东提出的要求,前指很快达成了一致,由朱慈烺写了个条子,让米援东去战俘营提人。当米援东拿着条子赶到战俘营是,发现战俘营里正哀嚎一片,只见徐世威正在台上,大声说道:“你们自己想想,你们的手沾满了同胞的鲜血,你们可曾想过,或许你的兄弟姐妹,你的父母妻儿,以后也会被别人这样屠杀,卑微的跪在别人面前祈求却被一刀砍死?这是我们的同胞,我们本来应该相亲相爱,本来应该和睦相处,现在却为了异族由你们亲手夺去了他们的生命?你们想想他们会不会一直缠着你们和你们的后人?你们的后半辈子难道都想在悔恨中生活?你们难道也想你们的家人被别人这样对待?”有的俘虏在大力的煽着自己的嘴巴,有的嚎啕大哭,场面非常的混乱。
等现场的声音小了一些,徐世威又说道:“大都督有句话,对于一些跟着长官杀人的人,他们的本性其实未必是恶的,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把自己的罪孽洗刷干净,将来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一个好人。所谓惩恶即是扬善,你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参加我们北伐军,把教唆你们杀人的那些建虏都给杀了,从而把你们身上的恶孽转移到他们身上去,这样你们才能好好的娶妻生子,才能平平安安的传宗接代!”这些兵都是小旗以下的兵,识字率低得可怜,一百个人里面估计也就一两个能认得几个字,对于徐世威说的罪孽理论其实本来就是信的,对于杀普通百姓心中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罪恶感。只不过身处军队当中都有一个从众心里,想着既然别人都干,菩萨也不会光光怪罪自己一个人。
米援东走到徐世威身边,朝徐世威点了点头,指着台下的一个人吃道:“顾长池,你上来!”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低着头走了上来,米援东指着他说道:“顾长池,你们一起长大,当时我们拼命的练马技,都想着长大了要去关外把杀几个鞑子,你做到了吗?”
顾长池的头更低了下去,米援东大声说道:“我做到了!今天上午,我们骑兵旅跟建虏镶黄旗的精锐旗兵干了一战,你猜猜结果如何?”不等顾长池回答,米援东接着说道:“我们干死了一千三百多的建精锐!”
顾长池一下抬起了头,而台下则发出了一阵惊呼声,米援东等声音静了下去后,大声说道:“我本人昨天手刃了两个鞑子,少年时许的愿我已经实现了,后面我还会杀更多的鞑子,而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去杀鞑子吗?”说完紧紧的盯着顾长池。
此时的顾长池早已经热血沸腾,眼中含泪,大声叫道:“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杀鞑子!杀鞑子!”台下的众人也一起喊着杀鞑子,群情激昂,一时间响彻云霄。
米援东趁机大叫道:“好,果然都是好汉。我们骑兵旅招人,现在愿意跟我去骑兵旅杀鞑子的都站到左边来,不会骑马的不要过来,我们骑兵旅可不养闲人!”众人哈哈一笑,就有人往左边站了过去,不一会,人越来越多,很快聚起了四五百人。
米援东满意的点点头,有了这些人,足以补充骑兵旅的损失了,他把条子给了徐世威,带着这些兵去往辅兵营,找到了正在当骑兵旅辅兵营的李若开,拿出许嘉应开的条子领一些生活用品。
顾长池跟在队伍里面,排着队领到了他的物资,一套军装、一双军靴、一又袜子、一袋十天装的干粮,一个锡制水壶、一个搪瓷杯子、一条睡袋、一个日常生活包里面有牙膏、牙刷、香皂、毛巾等,这是他们日常行军时需要携带的。然后摸着黑到河边就着冰冷的河水擦拭了身子,换上了新衣服,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在辅兵营里用过了简单的晚饭后,在李若开的指挥下,找了个地方,钻进了睡袋,美美的睡了一觉。而此时米援东还在李若开的营帐里聊着天,李若开年纪比米援东大不了多少,不过米援东向来都是叫他叔叔,此时米援东在征求李若开的意见,按许嘉应的意思最好让辅兵营跟着骑兵旅一起行动,但这存在一定的风险,辅兵营的战斗力肯定是没多少的,最关键是没有马,还有很多物资,根本就走不快。但这几天骑兵旅突在前面,其实也很艰难,没有铺兵营带着的精料,马儿有时只能吃草料,只有当日路过苏州时打下了仓库才补充了精料。可惜骑兵本身不具备带长途行军的能力,昨日战了一阵,战马累了一天,但却没有精料补充,只要过得两天,战马就会掉膘。
“我觉得骑兵旅不能再突前了!要跟大军保持最多半天的距离,这样我们才能跟上,要不然骑兵旅很容易陷入敌人的包围,大军离得远又来不及支援,很可能会吃大亏!”李若开想了想说道,虽然他儿子还小,目前在幼军,但骑兵旅里可有大量的济宁老乡,很多还是拐着弯的亲戚。
“李叔说笑了,想包围我骑兵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周边都放出去二十里的侦骑,除非清军天上长眼,否则决无可能把我们包围。”米援东笑道。
“你还真别说,上次建虏入侵山东时,我也曾去济南增援,期间一个东江镇老兵曾告诉我,说建虏会驯一种叫海东青的鹰,这种鹰从小驯养,长大后可以成为信鹰,它在天上能看出明军的行军路线、数量。他还说,以前他们总觉得建虏用兵如神,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就是用信鹰了解了对方的行军情况,才能在预定位置打伏击、打包围。他们东江镇原先也吃了不少亏,后来知道此事后,他们去打建虏时就会从森林里面走,这样建虏就打不了伏击了。而且这种信鹰还能传信,还能捕抓信鸽,反正他说得挺悬乎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李若开提醒道。
米援东听得目瞪口呆,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不过此事不可忽视,只能当真不能当假,他马上来到前指,汇报了这个情况。前指的人也对此很是震惊,几个人一起讨论如何解决。最后还是王立度提出了一个战术欺骗的观点,这向天月圆之夜,可以利用骑兵旅诱敌,利用步兵晚上行军对敌人可能的埋伏地点进行一个反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