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秦萧口中提到的其他事,其实也很简单。
就是在以前偷听得来的只言片语中,他察觉到邙山应该也存在着拉拢的徒附或安插的奸细,因此,值此时刻,他不能不做出一万分小心,防止有人悄悄离队,前去禀报己方的一举一动。
而这种顾虑,他自然也跟封不寒提过。
是以封不寒闻言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转,回道:“照你安排,派出了几队人手外出打探对方的动静,另外还有数队信得过之人在前后和两翼遥距监视,防止有人悄然离队,只是……”
说着望了眼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车队,无奈苦笑道:“只是如此大队人马,难免事杂,你也不可能连人出恭之类都要阻止监视,因此想要完全断绝对方与外界的联系,实在是难如登天。”
秦萧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默然片刻,微微一叹道:“也并非是要完全断绝,这么多人行在路上,目标极大,赵岩又怎么可能不会发现?只是我等无论如何也要尽最大努力,尽量不要放人出去与对方会合,将我等的情况事无巨细的一一告知对方,这便够了。”
“诺,那我再去叮嘱一番。”封不寒了然的点着头勒转马头,正要离去时又忽然停下,偏着个头看向他道:“那,主君处我又该如何交代?”
秦萧顿了顿,莫可奈何的喟然叹道:“尽力而为罢!”
感受到他的压力,封不寒没有再逼问的默默点了点头,径直打马去了。
而从范嫣然的派人询问中,秦萧也察觉到了她的着紧,其实无需察觉,在昨夜的对话中他就已经知道了对方对这事的万分上心,可这种事,谁又敢百分百的口出狂言大打包票?
特别是看到队伍的情况,他更感到一种深深的力不从心。
就如此时入目所见,前面路上一只懵懂无知的麋鹿跳了出来想要穿过官道去到山林的另一边,见到这么多人后呆立在路中央一愣的间隙,立时被一枝箭羽命中要害……
人群中传来一阵喝彩叫好,兴奋的哇哇直叫,高声庆贺晚上又可以加餐!
这些人是范府的武士,纪律性却极其差强人意。
无奈的浏目四顾,相反那些奴隶的反应要比其余武士好上许多,让他稍微能够聊以**。
这里面许多人都是家生奴隶,从出生至此,或许还从未走出过采石场,十余二十年来,他们仰望的是同一片天空,眺望的是相同的崇山峻岭,此刻来到外面的世界,每一处景致对他们而言都透着一股格外的新奇,甚至包括那头以前从未见过的麋鹿。
不过在他们兴奋的窃窃私语和交头接耳中,他们却保持着正常的队形,更没有因此而停下手中拉马推车的动作。
他们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但他们的眼内依旧含着畏怯,并没有其余武士的那种放肆。
秦萧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身份的差距让他们不敢得意忘形,他们给这支被周围的宁静气氛感染,而渐渐变得有几分懒散的队伍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然而,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表象,他真的能指望这向来只知逆来顺受的上千奴隶吗?
秦萧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或者老实说,他对此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而从此前的种种推断来看,他相信近几日赵岩还需要忙于召集人马,基本不会对整个队伍进行袭扰,因此当他看到眼前这些情形,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让封不寒再加约束。
毕竟,将整个队伍弄得死气沉沉,似乎并非就是一件好事!
但这并不妨碍他变得心烦意乱,苦恼之下,他也唯有将所有心神放在沿途峰回路转、变化无穷的风景里,稍稍了却烦恼。
在这古老的世界里,城外的天地依旧保留着诡秘动人的原始风貌,值此夏秋交接之际,处处可见一群群的动物在远处的原野里漫步徜徉,享受着入冬前的美味大餐。
这条官道取的大多都是地势较低矮的山丘,又或是平原旷地,因此虽然远处崇山峻岭,林木苍郁,层峦叠翠,近处的他们却走的是清幽宁静的坦途。
这也是秦萧为何敢如此大胆对众人不加约束的原因。
因为只要极目四展,一眼就能望到天际,任何事物都无可遁形,在这种白日里,实在不是偷袭的恰当时机。
此时队伍转着弯的翻过一座小山,左边忽地现出一片广阔的草原。
在草原的正中处,一圆明镜般的湖泊豁然出现眼内,湖水碧蓝无波,将天上的云彩就如复刻般清晰无比的映在水中,仿若那又是另一片天空,另一片天地。
成群结队的各种动物惬意的漫步草原,不知名的飞鸟轻轻落在身形硕大的动物背上,低头啄觅美食,而各种动物仿若对此一无所知般的甩着轻盈的尾巴,载着飞鸟渐渐朝远方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