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被迷药封住了,又怎么会到我房前求助的?”沈清婉不禁生疑。
“回小姐,”春兰答道,“那迷药似是有些松动了,想来也是如此,灵芝才能有些意识吧。”
“这样,”沈清婉喃喃着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便向灵芝问道:“那你可还有什么亲人,我着人送你回家可好?”
此话一出,却不想那灵芝竟是低着头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那晶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流下。
似是压抑着心中巨大的悲痛,灵芝轻声呜咽,泣不成声答道:“灵芝……一无所有了……”
“你莫伤心……”沈清婉见状登时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安慰他,毕竟也未料想灵芝竟会突然情绪失控起来。
见着灵芝如此,春兰亦是鼻尖一阵酸楚。
旁人许不知道,她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男子身上的伤,并非简单的伤口,竟皆是酷刑折磨出来的。
而这样个明珠般的人儿,怎么会有人下如此狠手,如今又听他说自己一无所有,不禁也想起自己的身世,春兰这颗心登时就难受了起来。
“你莫伤心,”沈清婉接着说道,“你是男子,在这儿终有不便,我也不好留你。我准备了些许常衣和银两,若是你能走,自己去找个出路吧。若是还有旁的我可以帮你,你开口便是。”
灵芝听得这话,渐渐止住了呜咽,依旧未抬头直视沈清婉,只轻声道:“小姐心地善良,定会有好报的。只是奴自知无能,无法为亲人报仇雪恨,早已心死,无心留恋人间,只想去地下与亲人团聚。小姐的好意,奴心领,怕只能来世报答一二了。”
沈清婉心下倒吸一口凉气,也疑惑不已,这人怎么回事?
便问道:“你若一心求死,又为何须多此一举,求助于我?”
灵芝显然是心下一惊,叹气苦笑道:“小姐见微知著,奴瞒不过。小姐只怕是不知奴都经历了些什么,奴受此重伤还未咽气,正是因为有人要奴生不如死。方才奴虽不清醒,但也明白,若是再落入那人手里,想来还是生不如死。故而才找人求助,只想清清楚楚地去死罢了。”
沈清婉与春兰听得这话,都不禁默默了良久。
末了,沈清婉咬了咬牙道:“定国公府可能助你一臂之力?”
“小姐!”春兰惊出声来,却只见沈清婉抬了抬手,不让她说下去。
“定国公府?”那灵芝听得这四字竟是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定定看着沈清婉道:“不知您是定国公府哪位小姐?”
“哎你这人!”春兰听了这话在边上又气又急,方才的同情与感触全抛到了脑后。
小姐居然自报家门已是万般不妥了,这男子居然还如此大胆,敢问小姐是具体哪位。
“我是定国公府八小姐,沈清婉。”沈清婉平静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全然不顾春兰在边上急得都快哭了。
“八小姐,”灵芝眼中瞬间一片黯然,嘴角却噙着一丝苦笑,世事无常,当真弄人。
尽管灵芝心下早已乱成一团,面上却似是已有了答案一般,语气平静地问道:“可是要嫁给五皇子的那一位?”
沈清婉皱了皱眉,虽说前有皇帝皇后的戏言,自己也是疯狂了些,那不至于天下谁都知自己想嫁五皇子吧。
正思忖间,却见灵芝已端端正正跪好,向自己磕头道:“都说定国公府八小姐娇蛮任性,今日看来传言果不可信。八小姐为人良善,定有好报。灵芝此生不能报得一二,只能……”
灵芝言语至此,却是顿了顿,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坚定道:“五皇子并非良人,八小姐万万不可嫁!”
语毕,灵芝便深深叩头下去,咚地一声闷响震得沈清婉心惊不已。
沈清婉隐隐觉得,灵芝的仇人,怎么看都似与五皇子脱不了干系。
一般人听得定国公府愿为自己出头,怎会无动于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比定国公府更位高权重之人。
而眼前之人又如何知道五皇子为人,如何面对定国公府的帮助不动声色,若说那深仇大恨背后之人与五皇子无关,沈清婉到死都不信。
沈清婉的思绪迅速飞转着,思定柔声道:“灵芝。”
灵芝听沈清婉唤他,抬起头来,一张娇嫩的脸上尽是泪痕。
“你放心,我不会嫁五皇子,”沈清婉声音虽不重却是无比坚定,“即便世上只剩这一个男子,我也不会嫁给他。”
沈清婉微微笑着,身边春兰脸上写满了震惊,而这话亦是出乎未灵芝的意料之外。
这些年五皇子对他如何情意绵绵,对他说了多少厌恶沈八小姐的死缠烂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怎么现今看来,沈八小姐坦然娴静的微笑,毫无退路的定论,明摆着是对五皇子毫无情意,甚至也有厌恶呢?
转眼一想五皇子的为人,再看眼前玲珑清明的女子,灵芝也是暗暗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