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纯粹是为转移话题，他一点儿也不关心此时城中如何了。

王匡呼吸犹不平息，喘气有声。

“忽然又安宁了下来，就和平常没什么大不同，但……越是这样，越是一触即发。”

朱允熥嗯了一声，心想这时候王朗出皇城去，不知朱棣的驻地在哪儿，会不会他就是那一触。

“城中常联系的地方落实了没有，不瞒你说昨天我又去了沈府，跟沈先生说好两边要勤往来，这两件事可合并作一件。”

王匡嗯了一声。

“地方我已经选好，人还在物色当中，等人选定下来，我就去沈府走一遭。”

朱允熥想到要给沈长生说明王匡的身份，自己手头却没一枚铁戒指，当下提笔写了一封信，说明由送信的人负责自己在应天府城中的联络事宜，封好交给王匡。

王匡收好信便要告辞，朱允熥叫住他。

“闲聊两句？”

王匡一怔，笑着说好。

朱允熥再略思索。

“老王，你这辈子最崇拜的人是谁，古往今来都算上，最崇拜的人是谁？”

王匡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想了想答道。

“那自然是开平王殿下！”

朱允熥心中又感动，又觉得这感觉着实难以言喻。

开平王，便是大明这一代的常遇春，自己的亲外公，开国功臣第一，死在差不多自己出生前七八年。

要是把他的魂魄召唤了来，灌注到一个人身体里，那会如何？

不用说，他一定既忠诚自己，又发自内心的挚爱自己，作为统率全军的大将军，甚至比自己之前考虑的这个位置最佳的人选韩信还要好。

要是在知乎答题，大体上就是“自己的下属是最爱自己的外公是什么感受”？

“要是他能活转过来，可同时他已经去世那么多年，尸身早就腐朽不存，那可怎么办？”

王匡听得茫然，不知该怎么答。

“人死怎么能复生？”

“我是说假如，假如他活转了来，尸身早就不堪用，必定要重生在一个活人身上。”

王匡浑身不自在，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自然。”

朱允熥看得出王匡其实一点儿继续聊下去的兴致也无，这也不是聊天，是咨询，也是调查。

“如果那个活人是你，我外公，你最崇拜的人，重生在你身体里，你怎么看这件事？”

王匡脸色苍白，茫然不知所措。

“那我去了哪儿？”

朱允熥很是过意不去，他也没打算在王匡身上放置任何一个被召唤的魂魄，这就单纯做个调查。

“你当然还在你身体里，你的身体也还是你的，但你和我外公的魂魄融合成了一个，他是主要的，自以为是常遇春，你是次要的，但别人都还当这个人是你，老王！”

王匡苍白的脸上忽然涌起了一股血色，但这血色一闪而逝，变得越发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似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三爷，你饶了我吧，这事咱万万行不得啊！”

朱允熥心想这事儿搁谁身上也得是这个反应，要是自己召唤秦舞阳、王朗前先问罗四虎和秦忠，他们脑子彻底糊涂没意见也就罢了，但凡有点儿明白，势必不能接受。

他还不肯这就认输，又再做最后一次阐述。

“老王，你不会有事，我只是问问，如果是这样的情形，人会愿意古代的圣贤重生在自己身体里吗，也许原本自己资质平平辛苦飘零一辈子也出不了头，但古代圣贤附体，他们学识本领历练也全都归了你，就连运气都要好许多，一路青云直上，如果是你，会同意吗？”

王匡跪在地上，眼中迷茫，拿不住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关键是，这行事古怪刁钻的三爷，问这些干什么啊？

朱允熥从他的表情里确信他不乐意，可想而知大多数人都不乐意，这在意料之中，接下来到底要用谁来承接召唤而来的古代圣贤可以再斟酌，让他激动得发抖的，是另一个之前从未想到过的可能。

王匡牙齿都快咬碎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