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列阵对齐,盔甲鲜明,刀枪闪亮,将领在前,相隔两百多步停下。
右边军中一人将手中双刀交给身边士卒,空手策马又往前走几十步,左边阵中五六名军士推出辆四轮小车也往前,车上坐着位羽扇纶巾的中年人,旁边一名偏将骑马提刀跟随。
像是早约好了,隔约莫百步,骑马的人勒马停下,四轮小车也停下,护卫的偏将预先几步已驻足,警惕地观察对面动静。
“来将可是……”
左边四轮小车上的中年人开口说,旁边的军士双手扩成个喇叭状,大声把他的话喊给对面听。
朱允熥看到这儿,心里一阵恶烦,退出内视之眼,回到自己屋内,王朗正不解其意的望着他。
“三爷……”
朱允熥心里茫茫然,不知自己话该从何说起。
按说王朗的心结朱允熥早就想到和他的死有关,他的死又跟诸葛孔明有关,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狠狠的震撼了一下。
尤其是亲眼看到那位坐在四轮小车里的中年人,羽扇纶巾,千古风流人物,让朱允熥飞快的爱憎反转。
什么,自己竟然要让王朗重回到这个场景中去,用他已经经历过一遍的经验去反杀诸葛亮?
说不定自己还必要做出点儿助攻的举动才能让他心想遂愿呢。
呸,想屁吃呢你!
这根本不用复杂的思考,直接KO,朱允熥已经决定,如果这王朗的心结在别处,就算他资质只算一般,同样资质不怎么好的秦舞阳自己已经收留下来永结同心,对他也会同样对待,但如果归附的必要条件是反杀诸葛亮——
啊,对不起,于情于理都没有这个可能性。
“你……说得很好,去吧。”
去吧,略等同于去死吧。
王朗脸色苍白,为刚刚朱允熥突如其来的长时间沉默和态度一下子转淡感到大事不妙。
“那小的,就去了。”
朱允熥原本还想叮嘱他早点儿回来的,最好是一两天就回来,这下他嘴唇紧闭,只点了点头。
王朗诚惶诚恐,茫茫然地起身,将出门时又站住。
“三爷,有个问题小的昨天便想问,一直不得功夫。”
朱允熥心里难受,明知王朗这一去未必回来得及时,即便及时回来,自己到时候又如何对他?现在心里茫茫然,不知所云。
“你问吧。”
“前天晚上罗四虎跟小的和三爷在一起,他跳出去砍另一位罗四虎时,口中说的是‘哪儿来的蟊贼,敢冒充我秦舞阳’,小的想问三爷,罗四虎怎么会是秦舞阳?”
朱允熥一怔,不时不明白王朗在说什么,但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如果不是王朗,而是另一个人看见罗四虎自称秦舞阳,屁事都没有,但这是王朗啊,他知道自己是重生而来,是王朗,而不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秦忠;这样看见有人自称秦舞阳,这接下来的推理不难做吧?
朱允熥头低着,眼珠子往上抬,望向王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意思是你听错了,王朗哦了一声,并不再问,说声三爷那我走了,便转身出门去。
朱允熥大气不敢出,好一会儿不见王朗回来,可见是走得远了,这才长吁一口气。
他这口气还没吁匀净,有个人走进屋来,在他面前站定弯腰作揖,关切地问。
“三哥,你还好吗?”
来人正是王匡,问的自然是昨晚上的事,好几日不见,朱允熥有种情不自禁跟他相拥的冲动,觉得不大对头,生生忍住,站起身来和他寒暄,说没事。
“是发生了些事,不过传到你耳中肯定被渲染得太过了。”
王匡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朱允熥心想这事不能隐瞒王匡,便把传闻春和宫进了一只老虎把朱允炆吓瘫,自己旋即被吕氏带人掳进桂苑,在那儿灌下了一种药酒,经历怪诞的场景,醒来已经在傅洽面前,傅洽亲自送自己出桂苑都说了一遍。
间中秦舞阳和张邋遢比剑,一招伤了张邋遢的事跟自己其实无关,便没提。
王匡听得目眦欲裂,以拳击掌。
“这狗日的贼妇,贼心不死,看我哪天一拳打死她!”
朱允熥少不得安抚王匡情绪,说这事自己不小心,下次再有一定不会重蹈覆辙,其实想想昨晚上那情景怎么也躲不了,还是自己命大。
“城中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