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宇捏着手里的珍珠耳饰,抬头盯着如墨一般的天,他让人查了宇文慧雯的珍珠耳饰为何会掉在自己的院子里,可查出来的结果让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宇文慧雯是想向他求救的,在她头晕目眩的时候,差了自己的侍女拿了耳环向宇文承宇求救,千叮咛万嘱咐宇文承宇身边有冯楚月的人,让她一定要亲自交到宇文承宇的手上。
却没想到宇文承宇身边的人平日作威作福惯了,压根没把那侍女放在眼中,一巴掌扇倒了她,那珍珠耳饰就顺势滚落到了宇文承宇的园子里。
等她醒来,宇文慧雯已经被送上了花轿,她知道自己没办成事,无颜面对宇文慧雯,便在柴房里无声无息的吊死了。
冯楚月的无情让他觉得有些心惊胆战,更何况近些日子外面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他与宇文慧雯一胎双生,既然宇文慧雯不是北疆王的亲生女儿,那他又怎么可能是北疆王亲生的儿子呢?
自那之后,宇文承宇每天都会被噩梦惊醒,他足不出户,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没有了血脉的纽带,宇文承宇每日醒来都生怕北疆王一怒之下将自己斩了。
可他没有等来自己被斩的消息,而是等到了冯楚月因为发疯被打下牢狱的消息,宇文承宇坐在屋子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良久,他穿上漆黑的袍子,打开自己的殿门,沿着一条小路,去了冯楚月被关着的牢狱。
牢狱之中关着的大多数都是长安俘虏来的士兵,他知道北疆王有折磨俘虏的法子,但与宇文承宇想象的惨叫连天不同,牢狱之中十分安静,让宇文承宇有些不适。
有一块馒头咕噜噜滚到了宇文承宇几步之遥的面前,从牢里伸出一只干枯又伤痕累累的胳膊,想去拿那已经沾了灰的馒头,却因为牢狱的桎梏卡在离馒头几寸远的地方。
宇文承宇走了几步,蹲下身,把那馒头捡起来递给他,那胳膊的主人整个脸脏兮兮的,浑身上下被血痂铺满着,没有一块好肉,他的嗓子甚至都已经哑了,只能说出几个简单的字阶。
看着他狼吞虎咽吃馒头的样子,宇文承宇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股他身上的死气,可他的眼睛一直是亮的,宇文承宇也说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亮光,他从没在自己身边的人眼中看到过。
他鼻子微酸,想到平日里北疆王书桌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战报,人命在战报上只有一个又一个简单的数字,可那冰冷的数字背后,都是这么多个活生生的人。
宇文承宇伸手想触摸他,却被他毫不迟疑得躲开,宇文承宇收回了手,起身继续朝牢狱深处走去。
冯楚月被关在最深的牢狱之中,那是一个不见天日的石室,通常都是用来关押硬骨头的地方,磨灭他们对时间的感知,更磨灭他们对生的希望。
“她好歹也是王妃,怎的对她如此残忍?”
宇文承宇摸着冰冷冷的石壁,不禁开口道。
“小的们也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办事,皇子也莫为难小的,能让皇子来瞧一眼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带他进来的侍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宇文承宇闭了嘴,他知道自己假皇子的身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也没有底气再去指使别人为自己做什么了,万一他的父亲是什么乡野村夫或者穷酸秀才,那他的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二话。
宇文承宇进去的时候,一袭白衣的冯楚月正安静的坐在石床上磨指甲,她看见宇文承宇来了,下意识的起身迎他,却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又将双手放在头上不让宇文承宇看到。
“我对不起你。”
这是自那日争吵后冯楚月对宇文承宇说的第一句话。
宇文承宇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与阿姐都是你的孩子,阿姐为你费心费力,铲除了那么多的异己,扶你坐稳了王妃的座位,可你为什么那么心狠,就要杀了我阿姐呢?”
他声音颤抖的问道。
宇文承宇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自己的母亲亲手杀了自己的阿姐,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为什么大家不能用布把伤疤遮盖起来,就这样一辈子粉饰太平的过下去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