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信看着迎面而来的白色大网,居然不闪不避,冷笑着悬在半空之中,气沉丹田,猛然闭眼吸了一大口气。在他一吸之下,天罗法衣的大网骤然收缩,居然向着他的鼻子飞了过去,眼见就要给他全部吸进肺里。但是在临近他面前一尺的地方,他又猛然狂出一气,顿时天地之间如起大风一般,吹的赵春牵的身形都后退了半步,那张大网居然被冯信一吸一噫之间,反向着赵春牵罩了过来。
赵春牵俏脸冷清,伸手接住自己被吹的折返回来的狭刀,袍袖摆动之间,漫天的大网重新收束,返回了天罗法衣之上。适才她除了天罗法衣的丝线大网,其实还将手中狭刀隐于其后,意图将冯信裹住之后,直接一刀将其击杀。可惜却被冯信一招将将她的两个算计全部破了。
赵春牵提刀直指,问道:“你刚才所用的,莫非就是鼻通?”
冯信哈哈笑道:“不错,确实是鼻通。我应该说一句,不会是赵家嫡女,果然冰雪聪明吗?要不然你干脆跟了我,为我冯家重新开枝散叶,重现昔日声威,我便饶了你,如何? ”
赵春牵冷冷一笑道:“你不要再用这种下流的话来刺激我了,虽然我对赵家也没有什么好的观感,但是你,其实更令我恶心。不管赵家族志上如何刻意抹黑冯家,但是我还是听说过一些关于通明山的传闻。”
“通明山最后一任家主冯通,世人言说其‘美姿容,善音律,好词赋,忠信义’,是一个极有风韵的人物,风骨之强硬,不忍看家破族灭,居然自爆双目。只是你现在所言所为,那一件像是他的儿子?”
“冯家确实灭于赵家之手,但是你敢说你冯家没有那些横行凡俗的恶人,还是说你冯家没有袭杀我赵家别裔?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前人们说不清楚的糊涂账本,早就被血糊住翻不开了。我们流着各自先人的血,你要寻仇,我也接了,但是你的这些言语,是真的能扰乱我?还是给你冯家面上再添上一笔黑,坐实了你冯家品行不端,肆虐四邻的口实?”
赵春牵的一通话,居然让冯信在半空之中闭上了嘴,愣愣的站了半天,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仰天而视,嘴里喃喃道:“爹,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人记得你,而且居然还是仇家的嫡女,当真是令人讽刺啊。”
随后,他在空中站定,居然十分礼貌的对赵春牵行了一礼,虽然身形消瘦,面部干瘪如同一只猴子一般,但是礼仪举止却十分规范,他口中说道:“这些年来我放浪形骸,就是为了忘记自己的身份,才好坚定心思,不择手段不顾一切的去报仇,却没想到给赵姑娘一语惊醒,冯信在此为之前的言行请罪。但诚如姑娘所说,我们流着各自先祖的血,此仇,我却还是非报不可的。”
赵春牵横刀而立,冷声应道:“接了。”
冯信拱手道:“为还赵姑娘点醒之情,我提前与你说一声。真正的口通,其实并不是单纯的以言语伤人,而是有一套特有的音律发声之法。以此法而行,威力才能真正发挥,之后还请赵姑娘当心。”
说罢这话,他站直了身形,双手叠放在腹部丹田,紧闭双眼,张口出声。
一声声奇怪的声韵自他空中发出,赵春牵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声音,震的她肺腑都有些不适。但是容不得她迟疑,周遭时空突然大震,如同有形之质一般,向着她所在地方挤压了过来。
赵春牵身形前掠,躲开了那眼见不到的攻击,提刀斩向冯信。冯信立时口眼皆闭,猛然吸气,然后向着赵春牵一噫,巨大的狂风自他鼻端发出,如同一柄重锤一般撞在了赵春牵身上,将她打的倒飞了数十丈。
冯信睁眼,确定了远处赵春牵的身形,正准备闭眼再次开口发声。但是猛然感觉身后刺痛,急忙闪开身形,但依然被那件东西穿透了右胸,带出了一长串的血珠,冯信定睛看去,居然是一件凤头两股金钗,自后而至的将他刺伤。
那支金钗重新飞回赵春牵的手里,被她裹在了衣袖之中。冯信捂着自己胸口的伤,低声问道:“这是你之前就埋伏在我身后的法宝,趁着我不备偷袭我的?”
赵春牵摇了摇头,解释道:“你的七通秘术虽然神妙,但是你明显修习的不精,不仅每次只能发挥一种神通,而且还需要关闭其他感官,否则神通威力就大打折扣。之前你以普通言语施展口通,尚且能睁开眼睛,但是使用鼻通之时却闭了眼,而你全力施展口通之时,又是双眼紧闭,我便知道了你的弱点。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一开始就闭了耳窍,我的言语,你都是以唇语读出的。”
“这支金钗,是我刚才接近你的时候,趁你闭眼之际飞到你的身后,在你再次使用口通,紧闭耳目诸事不查之时,攻击于你,果然一击得手,说明我猜得不错。现在你肺部受伤,气息难出,不管是口通还是鼻通,都不能再使出了,束手就擒吧。”
冯信满口鲜血,凄厉的摇了摇头道:“不仅是冯家后裔,我还是一个申山买命人,买命人立项数千年,从无投降之说,对方不死,我便死。”说吧这些,他再次闭上眼睛,强提真气,打算不顾伤势强行使用出口通,与赵春牵做生死一搏。
赵春牵叹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绝不能再耽搁了。”言罢,伸手一招,一道细细的金光裹挟着巨大的威势自冯信脑后飞掠而至,可惜冯信眼耳皆闭,沉心发动神通,毫不觉察。那道金光轻松就穿过了他的头颅,返回到了赵春牵的身上。
一丝细细的血丝自冯信眉心间流了下来,人从半空骤然跌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身为修行之人,他虽已遭受致命伤势,但是却生机未绝,依然有一份力气说话,但是却再无一战之力。
冯信看着缓缓落在他身边的赵春牵,苦笑道:“适才你不光是将金钗置于我身后,还有这枚金针?”
赵春牵点头道:“是的,这支金针被我藏在金钗两支钗簪之间,金钗返回之际,它却被留下,作为了最后杀招。”
冯信生机不断流失,周身真气流散,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终于不用再日日操心报仇之事了,只是可惜通明山冯家,数千年的基业,自此彻底绝灭,世间再无人知了。你之前说你对赵家没什么好感,是真的?”
赵春牵回道:“自我父亲死后,我与母亲日日垂危,事事小心谨慎才苟活至今。”
冯信笑道:“如此,那我可以放心将东西托付给你了。我冯家可绝灭,但是这七通秘术却不能随我而去,请你将它转授给别人,留下这门秘法。我只有一个要求,此法绝不能给赵家人习练,就算是你也不行,你能答应吗?”
赵春牵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道:“我可以发誓,不仅不会让赵家人习练,而且还会告诉习练之人,此法出于通明山冯家,让他再传之时,一样要告诉后人。”
冯信点了点头,此储物器中取出一块玉符,远远的御给赵春牵。赵春牵也没有直接接过,同样以御物之法,将它收到了储物器中。
冯信眼见她收起了那件玉符,欣慰一笑,自此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