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
巨大的恐慌感毫不犹豫地拖拽着她的心绪,沉沦进深渊。
何酒酒一动不动地呆立在房间里,看着地面上滴滴答答散落着的殷红血迹被踩上了那个熟悉的鞋印,一路漫延至窗口。
落满灰尘的玻璃上印上几个模糊不清的血手印,轮廓修长骨节分明,很明显是属于男人的。
微敞着的窗外有警笛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她听着由远至近的警笛,忽然跌跌撞撞地奔向那个窗户,颤抖着伸出右手,一点一点地向窗户上靠近。
“哎呀你个小丫头!”
少年清爽的声音悠悠远远地从泛黄的时光深处里面传来,像是初春草地之上席卷而过的风,一路顽劣却又认真地撕开了深冬裹挟万物的冰雪,沿着破冰的河流一路顺流而下。
“真是的,我们之间有什么好比的啊。”
他不屑地收回与她重合的掌心,挽了一下袖口。
身上那件从来就没有正经穿好过的白色衬衫这回又被他大咧咧地解着扣子开到了胸脯上,还特意收起一个衣角,扎在了牛仔裤里。
“…这就生气了啊?我可是你哥呢,手比你大一圈怎么啦?
不就是碗芝麻汤圆嘛,拿去拿去…你哥我呢,今天心情不错,一会儿还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突然从窗外吹来的风打散了残留的话语,何酒酒眼神涣散地站在窗前,下意识地把手放在那枚比她足足大了一圈的血手印上,掌心缓缓重合。
她什么都不想去看,什么不想去听…几辆警车已经快要驶进了楼下的停车场附近,不断闪着的红黄两色灯光在遥远的地面连成了一片,好似从地面缓缓聚集起来的微弱银河,却足以驱散黑暗。
真好啊…她呆呆地这么想着,就像是一场皆大欢喜的电视结局,不管是谁,都是很开心地笑着呢。
“卖汤圆咯…又香又甜的糯米汤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
何酒酒听见远处楼下街角的小贩推着车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吆喝着,拐进了小巷子里,再也听不见了。
“我杀了你啊——!!”
她一直清晰甜美的声线因为暴怒而变得扭曲而嘶哑,红着眼睛咯吱吱地咬着牙,“砰”的一声猛地把手锤在了老旧的窗户框上,感觉眼角满是落下的水迹。
——
顾向城一冲进来,就看见何酒酒背对着他,浑身发抖地撑在窗台边。
“哥哥…”
他看见他眼前的女孩一动不动地扶着那扇窗户,弱不可闻地呢喃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窗户上大片大片的血迹鲜明而刺目,顾向城认真地盯着那里看了片刻,然后看向地面上蜿蜒曲折的殷红曲线,忽然闭上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
“你来了啊…”
何酒酒沉默地垂下了手臂,站立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地面,“我没事,我们去抓夏鸿吧…”
“何酒酒,你要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被冲昏头脑。”
顾向城走出房间,没有回头看她,“相信我,何绍航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从地上残留的血迹看,他出血量虽然大,但还不到致死的量。五楼房间里基本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搏斗痕迹,但唯独枪声响起的这里是完全空白的,所以我猜,夏鸿当时并没有追进来。
而且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这血迹,到底是不是何绍航一个人留下的…
跟我去天台吧,通往天台的楼梯那里,有几滴蹭上去的血迹在墙角附着。”
“顾向城,你刚刚是…侧写了?”何酒酒听见他之前那番话,才后知后觉地从那种虚脱一般的状态里回过神来,问道。
“算是吧,如果这么明显的观察也算的话。”
他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朝她安慰地笑了笑,“走吧,一起去找夏鸿。”
——
从天幕降下的风疯狂卷走了一地的喧哗,又高高地抛起在空中,任凭那些各色各样的声音如流星一般,坠向城市里的各个角落。
被风吹得吱嘎作响的废旧铁门不断地摇晃着,挡在他们的面前。何酒酒用尽力气整个人贴在门上,死命地拖着沉重的门把手,想要推开从外面上锁的它。
“何绍航…开门啊!”
她情急之下朝门板撞去,却一把被顾向城拦住了。
何酒酒只听见“轰”地一声,他抬脚踹过的铁门一阵颤抖,吱呀呀地敞开了,便连忙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
被关起来很久的楼顶狂风直直地朝何酒酒扑来,她棕色的长发四散着,被风卷起,高高地在空中胡乱飞舞着。
“哥…”
她愣愣地看向远处的天台,那里正站着两个不断往下淌血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
何绍航一手摁在腹部正汹涌往外冒着鲜血的伤口上,右手平举着枪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