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宁絮荷抻了个懒腰,睡眼朦胧地坐起身,闭着眼拢了拢凌乱的发髻。
“好困啊……”她又躺倒在枕头上浅眠过去,不知怎的,那要把她收回去的女子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纤纤玉指马上就要触到她的头颅。
宁絮荷的腿不自觉一蹬,狠狠踹到了墙上,疼得她苦着脸抱住脚趾。
“哎哟!”她气恼地坐起来,“怎么这个女子如此阴魂不散?”
她看看外面的日头,一拍床铺站起:“还是去净音寺,找佛祖问个清楚。”
净音寺。
宁絮荷跪在蒲团上,听着空气从耳边穿梭,身边安静得像在夜里。宾客都在早晨上完香,下午的人只有零散几个。
眼下四周无人,她便大方地念念叨叨抱怨起来:“佛祖,您给我预示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我以前与敬恕有仇怨吗?为何我又要被那女子吸走?”
“谁要吸走你啊?”
宁絮荷听到这声音,不用抬头也知道又是智信。
她没好气道:“佛祖确实给我答案了,可这答案太过奇怪,我一时想不明白也无法接受。”
智信却像知道什么似的,抱着扫帚杆说起大道理来,脸上的肉随着嘴巴一张一合颤悠悠的。
宁絮荷不耐烦地捏住他的脸:“我不想听什么“缘法”,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智信扭着身子逃脱宁絮荷的魔爪,揉着腮帮子回答:“凡有所相,皆是虚妄。施……大姐姐觉得梦中一切是虚妄,但真假虚实,由心而视便能感知一切。姐姐问问自己的心,你究竟觉得这些是真是假?”
“我……”宁絮荷问了问自己的内心,她是觉得佛祖给的提示不会有错误的,而且梦中的感觉太过真实,就像是她的记忆回到了身体里一样。
她看看智信期盼回应的眼神,站起身疑惑地打量他:“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这些都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智信一愣,不知怎地结巴起来:“对,对啊。”
宁絮荷盯了他两眼没再多问,转身向外走去:“跟你也说不明白,我还是找敬恕去。”
松树林中,小木屋的门意外地打开着。敬恕的身影藏在黑暗之中,影影绰绰的轮廓似动非动。
宁絮荷挑了一棵松树藏在树干后面,不近不远地偷看他。
“既然来了,勿需躲躲藏藏。”
她听到屋里的人说话,语气不咸不淡、不悲不喜,比白开水还没有滋味。
“我只是……”她从树干后露出一只眼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过来吧,我有些事要问你,问清道明了,你应当知道如何自处。”
敬恕依旧没有回头看她,可声音却像羽毛一样飘过来,似乎挠到了她的耳廓,让人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她边搓着耳朵,边小心翼翼地踮脚走到木屋门边,将头倚靠在门框上,问道:“你想问什么?”
“我是谁?”敬恕侧过脸来问她。
宁絮荷不假思索答道:“你不是敬恕吗?”
敬恕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垂首继续诵经。
宁絮荷见他这般反应,不明所以地呆愣了片刻,走到他侧后方拘谨地站着:“我与你之前,是不是有过节?你好像不太喜欢我,是因为我以前得罪过你吗?”
敬恕的瑞凤眼轻抬,用余光去看宁絮荷别扭的身形:“没有,只是我这人性子冷漠,不愿与人说话。”
“是吗?可是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有些熟悉,不知为什么,看见你我的心就怦怦跳,像是吓了一跳,又像是想念很久。
我不懂这种感觉到底是为什么,就连佛祖给我解答的梦里也没有答案。我只能来问你了,可你还用一些骗小孩的借口糊弄我。”
宁絮荷一屁股坐到敬恕身边,嘴里又絮絮念道:“我的梦里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柔和,但总是要吸走我灵识的女人。”
敬恕闻言眉头微挑,衣袖下的拳头握紧,一言不发地转过头紧紧注视着身边自顾自说话的女子。
“那个女子说我是她的,要跟我合二为一,吓死我了,她说我逃不过,终有一天会把我抓到,可我从不记得还有这个人的存在。”宁絮荷抚着心口,后怕似的靠僧人近了些,含水的眸子中有光在闪动,“你知道我看到的这些都是什么吗?”
四目相对,敬恕愣了一瞬,便匆匆收回目光垂下头低喃:“确实完全不一样。”
宁絮荷什么也没听清,拉着敬恕的胳膊摇晃:“敬恕禅师,你说什么呀?让我也听听,可愁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