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岩道:“那我就放心。”
他扶住云清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往自己这边正了正,双臂直起来,挡住云清的半个身子只露出她的一颗小头。
然后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他的手伸到她怀里,将她敞开的衣襟迅速合上。
那时候他眼看马蹄就要踢碎赵重帆的脑袋,想要阻止却苦于手上无利器可用,灵光乍现想到了云清藏在衣服里的匕首。
云清正看着马儿受惊伤人的一幕发愣,突然觉得一只手伸进自己怀里,像蛇一般迅速游走进了自己的心衣。
她一慌,那条蛇似是缠住了她胸前的匕首,然后又立刻调转蛇头向上,将匕首带了出来。
接着就是匕首抛掷出去砍断马蹄的那一幕。
等她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崇岩已一气呵成帮她理好了衣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镇定自若。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羞窘,就又被眼前官兵欺压百姓的一幕激起震怒。
云清下意识地身子一倾要飞身出去,林崇岩又是在她肩头一按把她按回去。
“这些百姓没必要都抓。”他朝高襄说道。
“唉。”高襄摆摆手:“伤人不是小事,这些人都是那个带头的同伙,都得带回去好好拷问。”
林崇岩道:“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怕事情闹得太大会被传出去,真的激起民变。”
真的激起民变?高襄瞭起一只眼瞥着林崇岩,问道:“怎么说?”
“我听说还有一个县里的土地还没收上来,知县大人是个硬骨头,又总想着庇护这群贱民,今天的事情要是真传到他耳朵里,说不定真会激化矛盾,再生出什么祸端。”
林崇岩语气平淡好像没什么要紧,但说出的话却是在往最紧要的地方上引。
“要是别的也就罢了,就怕真的官让民反,反民多了,保不准会让皇帝震怒真的派人过来查。”
他淡淡地瞭着眼皮看了一眼陷入深思的高襄,然后就只拉了马退到一边,安安静静地冷眼旁观官兵抓人的场景。
马下还躺了几个人,有些人头上被砸出了血包甚至窟窿,血汨汨地往外流,和地上的泥水混在一起,将那秧苗也染红。
林崇岩拧眉,底层百姓受了这样重的伤,也没钱去医治,最终的下场只能是死,而且还会死的漫长死的痛苦。
他拉住疆绳的手臂收紧了些,更禁锢住怀里的云清。云清的身体在发抖,他只能又低头凑近她说道:“先别冲动。”
半晌,高襄叫住了官兵:“都别打了。”
他一指鼻青脸肿但仍护住秧苗的那个汉子:“把他抓起来以故意伤人问罪。其余的人先放了。”
林崇岩知道这已是最大的让步,拍拍云清的秀发,让她安定下来,低声说:“有什么咱们回去再说,只当前不能冲动。”
云清“嗯”了一声,握住他的手在手心里颤栗着搓了一搓。
“让林兄看笑话了。”高襄骑马走近,笑道:“本来还想带你去田庄看看,这下也没兴致去了。来,来,晚上我请客,就当给你赔罪。”
林崇岩道:“哪的话,应该我请才对。”
这话是在暗示他要求高襄办事。高襄也是个人精,自然一听就听出来了。
这几日他也派了人出去打听这个林慕白的身份,得到的信息都是这人确实可靠,据说他在外面已做了不少丝绸庄与织造坊,是个有经验会做生意的人。
他便也已放了八成的心,今个又正巧碰到林慕白仗义出手救下自己的朋友,更对这人有了几分崇拜仰慕。这会子林慕白提到生意的事上,他便也就无心再拖。
“好。”高襄道:“那今晚就有劳林兄了。等过两日,我在织造局打点好了,自然就会带你过去,把单子一签,我这边再把地一弄,这生意保准能做起来!”
林崇岩笑笑,紧接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银票。
“你这是…”高襄不解。
“这是给公子你打点织造局用的。”林崇岩坦然道。
织造局向来是宫里太监们的地盘,权势大要求高,寻常的送礼根本进不了他们的眼,需得有些重礼才能请的动他们。
高襄会意,接过银票一看,一千两银子。
林崇岩道:“下面若还有大人们需要打点,尽管找我。”
高襄不禁喜悦,更觉得这人够意思,一出手就如此阔绰,丝毫没有扭捏的姿态。
“放心!这事一定能成!”
说话间那个庄稼汉子已被官兵推着过来要押送回去,路过林崇岩马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与高襄说生意的事。
汉子拿眼死死瞪着林崇岩,云清从林崇岩怀里探出头俯视,怜悯地望他。
汉子眼睛瞪圆,突然一张口,“啊呸!”
一口浓痰吐在云清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