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喜儿……你别说话……你别说话！”沐羽将喜儿放在了地上，想替他把脉，在见到他那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身体后却是无从下手，他将额头贴在了喜儿的手腕上，强忍哭腔：“别怕，沐哥哥一定会医好你的……”

“沐哥哥，我不怕。”喜儿抬手，想要搂住沐羽的脖子，“沐哥哥你也别怕，喜儿要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当初喜儿的玩笑话一语成谶，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从来都不曾断绝。

沐羽在漫天大雪下嚎啕大哭，眼前的医馆早已成了废墟，从大火中逃出来的伤员狼狈地坐在雪地中，互相依偎着茫然地看向四周。

这世道，官不是官，民不是民，官兵成了罔顾人命的刽子手，百姓成了父母官的刀下亡魂。

苏知玺背对着众人，目光牢牢地望着那一片无穷无尽的长路，长路的尽头，是他从前不懂、如今依旧不懂的正道沧桑。

站在他身侧的傅九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眼望去尽是沉默。

喜儿渐渐没了声息，在沐羽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啊！”沐羽奋力砸地，天地间只剩下他悲愤的哭嚎。

“老天爷！老天爷啊！”沐羽从未如此失态过，此刻抱着喜儿哭的悲愤欲绝，或许除了医馆惨遭意外，更多的还有他一片赤诚被这世道打碎后的绝望。

“这场火，是冲着我们来的。”傅九襄沉默半晌，突然道。

傅九襄朝沐羽走去，他沉声道：“医馆惨死的无辜百姓，皆因我而起，沐大夫，在下有亏！”说完，他啪的朝沐羽单膝跪下，大丈夫不跪小人只跪天地，傅九襄将水鬼刀插在了雪地中，朝喜儿以及所以死去的百姓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你非池中物，当初我既然选择收留你二人，如今就不会将此事牵怪于你头上。”沐羽扭头，不欲多谈。

苏知玺从来孤傲清冷，不懂人情世故为何物，如果没有傅九襄，他根本感知到外界加诸于他的悲欢，今日这番事故，他除了叹息之外再无多余感慨，可此刻他在感受到了傅九襄的歉疚后，竟然一向无悲无喜的心中也多了波澜。

他将手轻轻按在了胸口，感知者胸膛的跳动。

“雀奴？”

人已经散开了，沐羽抱着喜儿往远处走去，背影落寞，萧瑟。

“傅九襄，”苏知玺望着他，突然开口道：“它在跳动。”

苏知玺掌心按压的地方，是他跳动不停的心脏。

“它在淌血，鲜活滚烫。”

“雀奴，每个人都是鲜活滚烫的，从来都是如此。”傅九襄伸手覆住了苏知玺的手，他们的身后是苍夷废墟，在烧不尽的焦炭下他们比肩而立。

无数的生灵泯灭消失，但又有数不尽的生命来到这个世间，他们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中前仆后继，万死不辞，只为了坚守心中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