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先前听重景讲过一些事,故对于慕却吟在慕家的地位,越溪桥很是清楚。
慕却吟并不是慕家主支之女,即便出生在旁支,也并非嫡女,且生母为妓,因而她们母女是根本不会被看重的。可道理也很简单,慕却吟的父亲之所以看上了一个妓人,无非是那妓人的模样十分标致,由此生下来的女儿也是貌若天仙。因为容貌,慕却吟被慕家主支看中,并被过继给了时任族长。
十大家族皆是只有主支一脉可定居王都,广袤的旁支则遍布乾闻各地。被慕家当时的族长看上之前,生活在苍衡之外的慕却吟曾有过奇遇,因而武功也不凡,无论容貌还是实力都是个当细作的料,所以不久之后也被文王后看中。
之后的事情便不必多说,由于慕却吟的背叛,文王后损失了一个完全可以直接打入临旸宫的关键棋子,慕家也狠狠地丢了颜面,甚至因此不肯再站边世子一派。慕却吟本就不是名正言顺的主支之女,所有人对她自然全无怜惜,只有失去了一个重要棋子的惋惜。
因为慕却吟曾被慕家上一任族长收为了女儿,故也算是有着嫡女身份。如今的慕家族长,也是慕家主支的家主慕沈曾当过慕却吟名义上的哥哥,听说二人当时关系还是不错的,不过自慕却吟公然背叛乾闻之后,所有人对她也都是另一种态度了。
越溪桥当然明白,慕家人对自己的娘亲是什么态度,那对她也必然是同样的态度。纵是如此,她还是想亲自去试一试,看看晓得自己就是慕家当年那个叛徒的女儿后,她的这些亲人们会如何看待她这个“无辜的孩子”。
虽然世子府的那两个守卫也对着她不停地流鼻血,可显然没有慕家门前这两个好说话,说不让进就不让进,软话硬话都没用。
她看得出那两个守卫武艺不凡,绝对不只是简单的守卫,有极大的可能隶属于乾闻十卫之一的棘门卫顾名思义,给王守门的。所以她就不能强行闯门,便是能打过,怀着身孕的自己也不可能不吃亏。
可慕家这两个守门的就十分轻易地被她蛊惑了,不仅听话地回答她“家主可有出门”的问题,在听到她说“我想见家主,两位可否替我通报一下”后,还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了,身份来历都没盘问,就像被控制的
傻子。越溪桥默默在心里念了这么一句,摸了摸自个儿万能的脸,笑得异常高慢。
乾闻也和皞昭一样,在朝官吏是旬休,每个官员的休沐时间都不一样,今天恰好轮到慕沈。旬休就只有一日,不比大节日时期,若无必要的事,官员旬休自是在家中的,至少不会出远门。
越溪桥突然想起今日是冬至。在皞昭,冬至是个大日子,不仅举国欢庆,官吏还能连续休沐七日。但乾闻就不是很看重这个日子,到底一年之中,乾闻冷的时候多,也不需要冬至这么个日子来纪念。
在皞昭临旸的那十年里,越溪桥印象最深的节日便是元日和冬至。每逢这两个节日,父亲都会有七日的休沐,便会带着一家人去外面玩,看不同地方的雪。别的节日虽也有休沐,但都不及这两次的休沐日时间长。每年的元日和冬至,也都是最令她高兴的时候。
她一直认定的家族是越家,家人也只有父母、弟弟和越氏的无数亲友。母亲当初背叛乾闻选择皞昭,父亲本就是皞昭人,她自然也是属于皞昭的。就算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也不能否认她永远都是皞昭人,如今来到乾闻,也是以皞昭人的身份。
除了越家和水镜轩,她也并不想在这乾闻再有另外一个家。就算慕家人个个心善、都肯承认她的身份,就算慕沈认她是外甥女,她也不想以慕却吟女儿的身份和慕家扯上任何瓜葛。
那此行又为何过来?
自然是因为无聊,也因为在世子府门口生了半肚子的气,想找个地方撒撒气。只要能有人比她还气,她看着觉得好笑,就不会那么气了。
正欢快地想着,慕家的大门已经再次打开了,出来的除了去通报的守卫,还有一手持折扇的年轻男子。
越溪桥缓缓抬头,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副绘了半边……她也认不出来是什么花的扇子,顿时耷拉下了唇角。
重景喜欢持扇,她觉得他持扇的样子特别好看,再看见别的男人也拿个扇子,只觉得里丑捧心。
很快打量了这男子的衣着配饰后,视线再向上移,只能说这脸算是一般好看,反正是没办法惊艳到她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在皞昭中原还是在七星教,都没有一个男人的脸能让她叹一声“美”。
只按中原武林的美人榜的标准来看,她在皞昭所见过的榜上名次最高的男子是重霄阁的坤仪使慎梓梣,第二位,比伏依依还高一位。但无论是他还是伏依依的相貌都没有冲击到她的双眼和心,大约是自己太美了,对别人的要求才会更高。
……真是越来越担心重景的长相了,就算他是乾闻国民公认的第一美男子,可要是长得并不让她觉得好看,她因此嫌弃他怎么办啊。
晃神时,那男子刻意在她面前抖了抖扇子,她一震,身体立时绷紧,险些后跳几丈远。
她完全直视着他,觉得他在这慕家应是有身份罢,很可能是家主的子侄。那腰间的玉佩花纹别致,应当是某个家族的族纹,就不知是否是这慕家。
无论是谁,她都该恭敬地低低头,客气一些,轻唤一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