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坤宫。
大司卿柳弛颉正与君王后一同进晚膳,一月一次的会亲日在他看来并不是舒心的时刻。
一屋子的香烛味儿令他胃口顿失。
按说君儿是王上的元后,他当尊以臣礼。可论亲情,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眼看着女儿越走越偏?
“君儿,你与王上之间可是有什么事?”柳弛颉问。
“没什么。”柳君说得平常。
“那就是因为王上近年专宠了葵妃,你心里头不舒服?”柳弛颉又问,这样的猜测问话他已记不得反复过多少次了,可始终都问不出君儿醉心礼佛的根源。
“千古帝王,哪有不是妃嫔充室的?”君王后答得更平淡了。
柳弛颉见她说起自己的夫君与葵妃,不仅没有半点妒意,反倒是像在论说旁人的家事,不安之心更甚。
“王后娘娘!”柳弛颉骤然严肃了起来,“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彰儿打算。帝后不合,对于彰儿的将来而言……”
“彰儿现在一切都好。”柳君打断了大司卿的话。
“那也只是现在,彰儿将来可是要登上大宝的嫡长子!”柳弛颉说罢,再观君王后的态度还是冷漠不变,忍不住又一声叹息。
“哎——君儿,这些年从太子府再到大晟的后宫,眼见你越来越孤僻,爹爹是日夜难安啊。你娘亲又走得早,万一将来,你在内宫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如何去见你娘亲?”
“爹,女儿只是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想到过世的娘亲,柳君的嘴唇抿紧了一下。
“怎么能不担心,你心里头到底藏了什么苦衷,难道对爹爹也不能说么?”父女两人的对话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
“君儿并无隐瞒什么。”柳君硬生生挤出一道微笑,夹了一筷子斋菜给父亲,“爹,我宫里的素斋做得不错,你多尝几口。”
柳弛颉见她又把话题岔开了,无奈又叹了一声。他丢了一块素肉入口,嚼之无味,遂放下了筷子,问了彰儿的近况。
一餐会亲饭还如往常一样,在冷冷淡淡的氛围当中结束。
柳弛颉前脚才踏出梓坤宫,莫姑姑后脚便从外回来了,她脱下斗篷,进见君王后。
“宛苕可好?”君王后问。
“公主一切都好,奴婢带去的吃食也都尝了。”莫姑姑答道。
“那就好。”君王后听罢,转身对着房内的小佛像默告。
想当年先王的韦嫔在临死前把宛苕公主托付给她——只可惜,到头来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隔三差五送几餐饭食而已
莫姑姑在一旁见王后的神色哀恸,知道她定是又忆起了陈年旧事,赶忙安慰道:“娘娘,其实近几日,安乐宫的气氛比往常好多了。奴婢眼见宛苕公主时不时也有几分笑模样。”
“真的吗?”君王后回身直面莫姑姑,眼神中难得有些光彩。
“千真万确,奴婢听说是澄凝宫的宫女,一个叫云黛的,常去探望太妃与公主,还在安乐宫的院子里种了草药给太妃调理。如今不止是公主多笑,就连太妃的身子骨也好转了。”
“澄凝宫?就是那个宸妃的宫邸?”君王后问。
“是的。听说那云黛是与宸妃娘娘一同入宫的,也是疆留岛出来的人。”
君王后闻言,安心了不少。若是深宫中人接近安乐宫,只怕是别有所图,可疆留岛来的人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