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胜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冷意。
他勉强地走到阮玲身旁,安慰:“您别太伤心了,毕竟玉儿已经走了。”
说完,阮玉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带着不可名状的愤怒,好似要把他吃了一般。
赵明胜一愣。
你的糟糠之妻不明不白地死掉,你就是这个反应?
赵明胜,你还有点良心么?
阮玉感觉自己的拳头捏得很紧,下一秒就抑制不住要打到这衣冠禽兽的脸上。
这时,只听阮玲哭道:“我那个苦命的女儿啊……”
阮杰在旁一听,泪流满面。
阮珩哭过之后,有些岔气,胸口起伏很大。
他咬着牙,抹了抹泪,眼睛通红。
盯着那口棺材,他大步走上去,从包中掏出了一根簪子,然后放到阮玉枕边。
“你不是总埋怨我只给你买吃的吗?喏,簪子我瞎选的,喜欢就戴上,我看挺适合你的。”
说完,他都不敢多看阮玉一眼,只能假装她笑着回答自己:“哥买给我的,有什么不喜欢的道理呢?”
阮珩边走边吐了一句,“臭丫头!”
阮玉看着这情景,只觉心如刀割。
等阮家人这场戏演完,赵老太太有些不耐烦了,便催促他们到一边去,毕竟得早点出殡。
她可不希望阮玉这晦气事影响了新一年的赵家时运,毕竟也快过年了。
阮家人被赶到一边,抬棺的几个人就过来了,粗鲁地把棺盖一盖,然后像是抬着牛羊一样。
棺材底在地上摩擦出了声,漆水脱落,显得有些寒酸。
只是阮家人现在没心思观察这些,他们的心都被阮玉的死给伤的不堪重负了。
阮玲哭得失去了力气,坐在椅子上。
赵老太太走过来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亲家,天气冷,要不还是先回去吧,万一染上风寒,可不得了。”
阮玉忍无可忍,扶着自己的娘,冷笑道:“收起你假意的关心,我扶伯母回去。”
赵老太太呵呵一笑,看着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真是个没规矩的丫头!今日若不是看在亲家母的份上,早把你轰出去了!”
阮玉直直地盯着她,那眼神自带杀气,她冷道:“你活到这个岁数,也真是不怕报应。”
说完,还不等赵老太太急得跳脚,她转身就扶着阮玲走了。
“这个死丫头竟敢咒我!”赵老太太在背后气得歇斯底里,满脸愤恨。
赵明胜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母亲,这女子是谁?”
赵老太太气得吹鼻子瞪眼的,眉毛一横,没好气道:“还不是你那个前妻的好友。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看阮玉也不是个好东西!”
说完,一旁的茴香显得有些诧异,轻轻抬头看了赵老太太一眼。
赵明胜瞟了阮家人一眼,冷冷地嗤了一声,“您不必与这种毫无礼数的人一般见识。”
等走到门口,管事的跑过来,有些难为情地对阮杰说道:“阮……夫人的棺材钱,老太太说三七分,您出七……”
阮玉一听,瞬时就怒了。
她人是在赵家死的,给她办的这个灵堂破破烂烂敷衍了事就罢了,竟如今还好意思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
“伯母,别理他们!”阮玉挽着阮玲就想离开。
阮珩此时注意到这个女子,走上来没好气道:“你是谁啊?”
阮玉当时一肚子火,听他兄长不悦的口气,就觉得更难受,“我,阮玉的好友,今日特地来看看她。”
阮玲一听,又看了看眼前这位姑娘。正当阮珩要发问时,阮玲拦住他,“珩儿,不可无礼。”
说完又转向阮玉,“姑娘,你怎么一身都是水啊?冷不冷?”阮玲握着阮玉的手,满眼关切。
若不是当着大家的面,阮玉可能觉得泪水早已决堤。
她忍了忍,笑道:“伯母,我没事。只是赵家人欺人太甚,您千万不能轻易忍让。”
阮玲却只是叹了口气,低下头沉默了一小会儿。
“姑娘,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今日是在玉儿的灵堂上,我希望她走的安详一些……”
阮玲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这些。
眼下对她撞击最大的还是阮玉去世的事。
阮玉听得心酸。
把银子交给管家后,阮玲执意要带阮玉回玉巷山庄,说是这么冷的天,怕她着凉。
玉巷山庄位于长安城的西面,靠近沣水一带。
如今天寒地冻,河面上鲜有船只,堤坝两侧的水草有些已经被一层冰困住,留下墨绿色的影子。
山庄的生意稍比春分和秋分惨淡了些,但相比其他酒楼,情况好了太多。
闻名长安的美食大多出自此处,过往的文人墨客便总会来一趟,吟诗作赋,留下纪念。
他们沿着小路右侧走。
阮玉许久没来了,如今玉巷山庄的招牌上盛着一层积雪,遒劲有力的大字却依然不减锋芒,甚至还带着属于自己的冷意。
“姑娘,你姓什么?”阮玲忽然问。
阮玉看着自己的母亲,却不能告诉她真相,“伯母,我姓徐。”
一听此姓,阮珩忍不住又回头打量了她一番。
阮玲听了点点头,带阮玉进了楼里。
今日食客不算太多,一楼还留着三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