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鼎走到桌边,将手中信件置于蜡烛纸上,跳跃的火苗很快窜到了纸张上,一点点将信件吞噬成飞灰。
“哼,死两个儿子女儿算什么,他元氏,离家破人亡可不远了。”男子声音低沉,火苗映在眼底,将瞳孔照亮,可那神色却森然狠辣,不带一丝温度。
话语似乎带着尖刺一般落在萧璆鸣耳中,萧璆鸣踌躇着开口道:“此次幽州之行,儿子遇见了很多,见到了很多人,死于非命。”
听到这,萧鼎挑了挑眉,转头打量着萧璆鸣,随后扯出一抹冷笑,淡淡问道:“你想说什么?”
萧鼎虽然是父亲,可不知从何时起,对于萧璆鸣的教育便只有夺权这一点,加之萧璆鸣常年在外游历,二人相处时间并不长,父子之情并不深厚。
萧璆鸣是萧鼎夫妇老年得子,此时萧璆鸣才第一次注意到,萧鼎的眼眸已经开始浑浊,眉毛胡须也已经开始斑白。
只是那双略微老态的眼眸中此刻并没有慈祥,而是探究与威压。
萧璆鸣再次跪下,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地毯,喘了口气道:“我知道,父亲心有苦衷才不得已如此行事,可,如此,天下不知会有多少人无辜惨死,只幽州一城,便已如人间炼狱一般了。”
闻言萧鼎眼神晦暗不明,方才的一丝笑意已经彻底消失,他转过身,走到萧璆鸣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沉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萧璆鸣看着走进自己的那双鞋,上头用金线编织着暗纹,有光一照上去便亮晶晶的晃眼,只一眼便能看出这鞋的主人身份高贵。
“父亲,收手吧,如今的荣华还不能让您满足吗...”萧璆鸣抬起头看着父亲双眼,苦口婆心的想要劝解,可话还没说完,便见萧鼎抬起右手,啪的一声,不轻不重的打在萧璆鸣的脸上。
力道不是很重,却还是打的萧璆鸣偏了头,霎时,萧璆鸣愣在原地忘了动作,片刻后才回过头。
只见萧鼎移步走到窗边,那窗子支着,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池塘中游的正欢的鱼,萧璆鸣依旧低着头,听萧鼎道:“如今的荣华?这些荣华和我萧家所承受的痛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是一只快要苏醒的巨兽,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向猎物。
“萧家不是没有忠心过,洛州如此苦寒,我萧家世代坚守,死伤无数,那些女眷中,随便扯一个就是寡妇,可元氏是怎么做的?”
“从元鸿的爹在位时,便一再打压,过河拆桥的事元家可没少做。我若不反,家破人亡的,就是我萧家。”
“至于你说的,无辜之人。”说到此处,萧鼎又是一声冷笑,似乎是说到了什么笑话,随后继续道:“不论为了守护他们死了多少萧家人,在他们嘴里,不还是,乱臣贼子,该杀该剿吗?”
“愚贱之人而已,便是整个大晟都如人间炼狱,流血千里又如何?”
残忍冷漠的话像一把把利箭,一根一根的刺入萧璆鸣的心上,萧璆鸣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窗边的背影,此时的萧鼎是如此陌生。
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父亲,从来不知,天下万民,在他心中竟如此不堪一提。
萧鼎回过身时,萧璆鸣已经平复好自己的内心,不再有劝他回头的妄念。
萧鼎走到萧璆鸣身侧,抬手放在萧璆鸣肩上捏了捏,颇语重心长道:“璆鸣,你天资聪慧,任何事交给你我都放心,就连幽州那样的大事都做的如此好,更应当,理解为父的苦心啊。”
肩上的力道仍在,萧璆鸣没有看向萧鼎,只是收起一切心情,道:“是,璆鸣,听父亲的。”
“哈哈哈,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