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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杨氏嫡女、明城县君杨缱成功被南苑书房认可成为其数百年来年纪最小的夫子一事不过短短一日便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盛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朝野震动不知多少人得知此事时下巴都险些惊掉下来又不知有多少勋贵世族之家悄然行动起来纷纷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的真假。

可还没等质疑之声响起,国子监南苑山长苏怀宁便正式出面昭告天下与此同时,南苑书房所有夫子对杨缱胜任的联名评价也在山门前贴出。而那些名字,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能令天下文人墨客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作为独立于朝堂之外、又在学术界有着超然地位的天下第一书院无论是择学子还选夫子南苑书房一旦确定人选谁都不能撼动便是连皇帝陛下本人都不会干涉因而哪怕有再多人不愿看到这一结果,杨缱成为南苑书房夫子一事都已铁板钉钉再无相商之意。

可谓一实际千层浪弘农杨氏与信国公府瞬间站在风头浪尖。

所有人都等着看杨家的反应,然而出乎意料地,弘农杨氏低调至极除了普通地开了祖祠祭拜一番以外再无任何高调举动,令许多人都感到不解

这等光宗耀祖之事哪怕是大摆一个月流水席都不失过分换做别家更是恨不得宣扬得天下人皆知,怎么到了弘农杨家,就这么简简单单就完了?

信国公府甚至连场宴会都没举办!

不过杨家想低调行事,事情的走向却并未如他们所愿。不到一日,上门求亲的冰人便几乎踏破了信国公府的门槛,更有许多参加过南苑筛考的前学子、如今朝堂的新鲜血液们自动自发地将筛考文试当日杨缱舌战群雄的言语编写成文,在文人学子中广为流传。甚至就连新科状元谢卓的状元府一日之内都接到了无数拜帖,无一不是在向他求让那幅明城县君亲笔所写的明心帖这幅字,据传已被笔墨轩的拍卖会炒到了万两天价。

可惜谢府的主人谢彦之没有丝毫出让的意愿,当日便闭门谢客了。

信国公府随后也不堪其扰,与状元府一样谢绝了所有访客。

如此还不算完,市井间有关“谁才是盛京第一才女”的讨论很快盖过了前些日子裴陈二家的闹剧,成为了盛京城中最新鲜出炉的谈资,有关苏襄与杨缱的对比再次被老生常谈地翻了出来,尽管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人们却依然不厌其烦且兴致勃勃。

这一风声自打上次南苑筛考时便蠢蠢欲动,如今随着杨缱正式入南苑书房而彻底爆发,一时间街头巷尾都能听到人们的谈论之声。

此事有人在乎有人不在乎,且不管在乎的那个人心中如何怄,信国公府这边倒是有志一同地没把这些闲谈琐事捅到杨缱面前。在他们看来,自家人当然是全天下最好的,用不着什么评选和虚名,更无需哪个泥腿子出身的“贵女”来垫脚,哪怕这个贵女文采的确出众,若无仲永之殇,将来必定能登堂入室,称一声诗文大家。

所以杨缱的小日子过得出乎意料的平静,除了去南苑书房授课以外,与往常无任何不同。

随着温子青离京,王子归小朋友拜师一事也被杨缱正式提上日程。为表诚意,她亲自带着弟弟造访了镇国将军府。

袁少将军对收下一个小徒弟并无抵触,简单测试了一番,对小弟子的资质还算满意。听说子归乃当年征西大将军王潇之子,袁铮虽惊讶,但很快又面露郑重之色。

武将之间虽争强好胜,却也惺惺相惜,镇国公府上下都对当年的征西军印象不错,对曾统领征西军的王潇更是赞赏有加,不用杨缱多说,袁铮也暗暗决定好好培养这个小徒弟。

“你父亲戎马一生,光明磊落,却倒在权谋诡计之下,大抵是他一生的遗憾。然即便如此,潇将军到死都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袁铮接过弟子的敬师茶,目光凌厉地望向自己面前跪着的少年,“你既选了这条路,当要记住,无论今后遇到任何绝境,都莫要堕了门楣。”

“弟子明白。”王睿红着眼用力点头。

“明日起,你便去京畿大营报道。何时出师,我说了算。”说完,他抬眸望向一旁的杨缱,“缱妹可有异议?”

杨缱摇头,“你是他师父,如何教导,你决定就好。”

袁铮笑了笑,“放心吧,我既收下他,定会倾囊相授,来日还你一个合格的将领。”

杨缱也忍不住笑出来,“好呀。”

将两人送出府,袁铮看向眼前的少女,“子玉出狱,小孟约了景西与我去探望他,你可要同去?”

杨缱想了想,摇头,“不了,裴家……我不喜,帮我向子玉哥哥问好。”

袁铮颔首,“也好。近来京中风言碎语甚多,你多保重。国师大人离京,陈洛出狱,朝堂上有关护送粮草北上的人选也迟迟未定,想必靖阳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你若得空,去瞧瞧她也好,莫要让她冲动行事。”

提到靖阳公主,杨缱眼底略过几分担忧。她望向眼前朗朗如峰的青年,言语中不免关切,“铮哥,你不再争取一下?真要这么待在京里?”

袁铮愣了愣,洒然一笑,“无需担心,我自决定回京述职,便知要面对什么。这不是坏事。”

这当然不是坏事。京中需要一个漠北军少帅做“质子”,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漠北军同样也需要一段平稳的时日来恢复元气,袁铮便是维持这难得平衡的桥梁。

他是漠北军的少帅,是振国大将军袁穆的儿子,哪怕被困在京城这个囚笼里,那也是令北戎闻风丧胆的将军,是猛虎,是雄狮,是谁也不敢随意抹去他用血换来的大魏功臣。

他是值得被敬佩的。不仅是他,守卫着大魏国北境漫长国境线的十万漠北军都是值得被敬佩的,而这也是杨霖、乃至信国公府上下都自愿帮衬他一二的原因。因为他们曾经也有亲人在军中,尝过这些铮铮铁骨的将领被迫卷入朝廷权谋纷争是多么令人不甘的滋味。

他们生而属于沙场,哪怕最后马革裹尸。

“真想念漠北的黄沙戈壁。”朵朵白云下,静谧的庭院里,女子的语气里尽是寂寥,“在京里这么久,我骨头都要软了,羡慕温子青。”

在她身边,兀自摆着棋局的羸弱青年笑着开口,“还以为你会大骂他一顿。”

“我骂了啊。”女子回头,认真地望着青年,“我此时此刻心里都还在飚脏话,你想听吗?保证没有重复的。”

并不太想。

青年放下棋子,无奈地转头,“靖阳。”

“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女子抬手制止,“我如今耐性都被你们磨出来了,放心,不急。”

温子青离京,没带走的可不是只有子归,还有来自靖阳公主的无限怨念。杨绪尘对上眼前一脸平静的女子,知道再多的安慰对她来说都是废话,索性另起话头,“朝堂上快有结论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两日你便要着手收拾行装。”

出自信国公府尘世子的话当然不可能是虚言,靖阳公主眼眸一亮,直起身,“真的?”

杨绪尘点点头,“不过既是护送粮草,东西送到,人还是要回来的。”

“无妨。”靖阳面上终于露出笑来,“我知道自己能回漠北军的希望很渺茫,只是当初回京祝寿走得太急,许多事并未妥善安置。能借此机会回去一趟最好不过。”

好歹军中三年,靖阳公主虽算不得漠北军的核心,却也有着一批愿意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亲信。去岁寿宁节她匆匆回京,没想到一待就到来年四月。她在京中处处被动,也不乏是因为有所顾忌,若最后连漠北都没能回便要去他地领兵,这些年的努力便算是白费了。

“多亏杨伯伯从中斡旋,真不知该如何答谢。”靖阳叹。

杨绪尘面不改色,“信国公府缺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