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消息灵通,这世上大约没有别人能比得上锦衣卫。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徐指挥使掌握的消息多不胜数。不过有时候,知道太多也未必是好事。比如最近的某些消息,如果可以的话,徐指挥使很想当做不知情。但他可以装,别人却未必会信。
想找个人说说话,左看右看都是些口风不紧的没用家伙。
“大人。”
不论相处多长时间,唐敬言都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能力。徐指挥使每每看到唐敬言,心情总是不自觉地就会变好。就因为唐敬言这张脸长得太好,想当初徐指挥使要破格提拔唐敬言的时候,好些人都在背地里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唐敬言而忽然生了断袖之癖了。
“气色不错,不过好像胖了点。”徐指挥使好好打量了唐敬言一会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胖了,不止对于爱美的姑娘家是个打击,对于尚武之人亦然。最可怕的是,当事人自己浑然未觉。反正唐敬言只觉得后背一凉。
“该不会前段日子赋闲在家,只顾陪着弟妹,疏于习武了吧?”徐指挥使不愧是指挥使,紧接着又给唐敬言补了一刀。
唐敬言被问得一愣,他不是疏于习武,他是仗着老本厚几乎就没有习武。
“请大人责罚。”徐指挥使曾说过,习武不是为了家国天下,仅仅只是为了不因为平时的懒散而丧命,如果是那样死的话,特别冤枉、憋屈。
徐指挥使大气地挥了挥手,“责罚什么呀,你这样蛮好,心宽体胖。我就不行了,最近玉腰带都不用外接玉片了。”
“属下愿为大人分忧。”
半个时辰之后,徐指挥使一身大汗,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气息不稳,粗喘不停,“你,果然,还是年轻,年轻好啊!哎哟,你这臭小子,不是,说了要,手下留情的吗?你这,哪儿留情啦?”
“大人恕罪。”唐敬言除了气息微乱之外,和演武之前并无太大差别。
“我躺着,你站着,你觉得合适吗?快,躺下,陪老子说说话。”
唐敬言于是规规矩矩地躺平了,双腿绷直,双手置于腿侧。徐指挥使歪头瞄了眼,抬腿踢了他一脚,“躺尸呢?像老子这样躺,手脚都放开了!”
唐敬言照做之后,徐指挥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嘛。”
良久,在唐敬言以为徐指挥使累得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敬言啊,我老了。”
“大人……”
“圣上也老了。”
“大人慎言。”
“圣上心里敞亮得很,有些事……不是别人不说,就不存在的。你近来赋闲在家,消息只怕并不灵通,圣上他……旧病复发,情况不大好。敬言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唐敬言颔首,那意味着皇权更替。
于百姓而言,皇权更替看起来好像并不复杂,不过是皇位之上坐着的人换了一个,百姓的生活并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
于臣子们而言则不然,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世上倒也不是没有两朝或者三朝元老的,但那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而且……那样的人最后也多数没有什么好下场。手中有权的人往往容易因为利益熏心而不知道在最合适的时候急流勇退。
“你觉得,圣上会属意谁问鼎大位?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
当今圣上和历代皇帝没有太大的差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只多不少,妻妾多了,皇子、皇女的数量都不在少数,不过其中能有希望承继皇位的,还真没有几个,不是年纪太小就是庸碌无为,徐指挥使说的二皇子和四皇子,算是朝中呼声最大的两位皇子。
唐敬言知道徐指挥使最后的选择,他选择了二皇子,因为二皇子的母族比四皇子的母族有实力。
但圣上做事,向来出人意表,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彻底沦为一个昏君的时候,他最后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
“大人,您觉得太子殿下,如何?”那几只乌鸡可能不值多少银子,可贵的是徐指挥使的一片心意。
“太子殿下?!”这几个字,徐指挥使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大约也发觉自己反应太大,伸手捂了捂嘴,“你呀,说你年轻你还真敢说,谁敢支持太子?辛太傅便是前车之鉴!他……”说到这儿,徐指挥使愣住了。
当初辛太傅被圣上抄家、下狱,有人不平,有人暗喜。但那是圣上的决定,没人敢置喙什么。太傅下狱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太子只剩下了虚衔,已然没有了承继大位的可能。
但那是别人的想法,所有人都以为太傅被下了诏狱之后已经被整得生不如死,甚至已经枉死狱中,但徐指挥使清楚得很,辛太傅除了没有自由之外,一点儿事情都没有。指不定不用操心国事,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还胖了一圈呢!
“太子,太子殿下……敬言啊,你先回去,今天的事谁也别说,让我想想,我要好好想想。”
……
……
不过出趟了门,再回家,柳欣妍已经把自己弄成了花猫而不自知。
“敬言,你回来啦!怎么这么早?”在离唐敬言一臂左右距离的时候,柳欣妍先是皱了皱眉,而后捂住了鼻子,顿了一顿,往后退了几步。自知道有孕了之后,她的嗅觉好像灵敏了不少,就这会儿,柳欣妍只觉得唐敬言身上的汗味一阵一阵地冲着她来,呛得她有点儿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