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因缘差错(1 / 2)千崖秋色首页

天啻教教主文竟抵达扬州时,已过三月十五。

去年腊月,天啻教右护法庄三马不停蹄的赶回天啻教,除了给文竟治伤外,还给文竟带去了一个消息,说是在扬州的一家妓院“楼中楼”别有名堂,近期江湖一些蹊跷事似乎都与它有些干系。

当时文竟忙着处理教内事务,并未理会此事。

直到一个月后,天啻教巽堂吕堂主突然暴死在柳州一家妓院的花阁里,前后派去十几人查探,历时一个半月之久,前因后果仍探不清楚。

文竟不得已便亲自前往柳州,这一查下去,竟查出吕堂主死亡的那家妓院本家与那扬州楼中楼有联系!再从各地分堂处所得来的消息,发现那楼中楼果真如庄三所说,如撒网一般散布在各个武林派系之地,许多粉头庄或者青楼,都和这楼中楼脱不了干系。文竟越想越可疑,只觉种种迹象,似乎在昭示一场巨大的阴谋。于是三月一到,文竟还来不及等左护法回来,便一封飞书下达,以整顿扬州乾堂为由,只身一人去了扬州。

只是一到扬州乾堂,便有些犯难。

一来楼中楼底细尚且不清,不知从何查起。二来若下令彻查楼中楼,又怕教中人多口杂,外泄消息,打草惊蛇。三来乾堂堂主李慕琴是文竟师伯的徒弟,按辈分来说,算是文竟的师姐。她性子刚直,行事一板一眼,素来看不惯文竟吊儿郎当的行事作风,常直言进谏,令文竟颜面丧失。文竟因其辈分高于自己,又知李慕琴为人清廉正直,不过与自己政见不同,才多有进犯,以至虽对她避而远之,但仍心存畏敬。

所以此次文竟前来乾堂,便不得不有所顾忌,思来想去一番,为怕李慕琴又与自己意见相悖,闹得不可开交,便决定自己一人先去楼中楼探查一番,待查出些线索后再告知给李慕琴。

所以一入乾堂,他便只得装作认真整顿的样子,按惯例把乾堂所有武生卫兵统人数和起来,梳理一下历年分堂账目。而那李慕琴,虽说是个女子,做事却极为严厉,日日跟着文竟寸步不离,不单陪着他把几处荒废的园子整顿成了武场,还把近几年堆积的账目搬来,每晚督促文竟挑灯看账。文竟实不胜其烦,却也不敢违拗,只能硬着头皮处理这些琐碎之事。

一日,李慕琴父亲李老爹趁着李慕琴在后山操练弟子,偷偷前来拜见文竟。他二人以前曾是酒友,常聚在一起喝酒。只因有一次二人喝多了大闹酒肆,为李慕琴所抓,便下令再不许二人一起喝酒了,自此二人再也没见过一面。可今日不知吹得什么风,李老爹竟又来找文竟了。

彼时文竟刚练完功,自院内走出来。只见李老爹耷拉着脸,一双眼通红的蹲在院子门口。他一见文竟便噗通跪了下来,唔嗷两声,泪眼婆娑的哭了起来,“教主,我这不争气的女儿都二十六了,这在寻常人家里,早都不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为了这乾堂,她这十来年就没像个女儿家,她弟弟都有两个孩子了,您看她,我可该怎么办呐,实在是对不起她死去的娘啊”

文竟叹了口气,说起李慕琴的婚事,他多少也略知一二。李慕琴十五岁那年是订过亲的,她未婚夫是当时华仪派赫赫有名的长座公子,相貌英俊不说,武功人品皆是上佳,只是二人订婚不过半年,那长座公子便在与黑阴教中人作战时不甚失踪。时隔十年之久,那长座公子仍不见踪迹,可这李慕琴,却是个痴情女子,竟一直苦苦等了下来。华仪派的信物是鸡血石做的菱状坠子,文竟来扬州这些天来,李慕琴一直贴身挂在腰间,从不曾落下,可见其痴心。

文竟见李老爹十分难过,就安慰道,“婚姻之事,总要李堂主自己做主,她是江湖儿女,做事不拘世俗,咱们着急也没什么用”

李老爹愁眉苦脸的看着他,喃喃道,“四海镖局黄公子与慕琴幼年相识,算青梅竹马,且他为了慕琴迟迟未成婚。我想请您以教主身份替我劝劝慕琴,叫她同我回老家看一看……”

文竟本不愿干涉教内子弟的私事,但一想到,自己正愁李慕琴在旁缚手缚脚,何不借此机会将她打发回老家去,自己便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于是道,“依李堂主的性子,我若让她回去相亲,她绝不会同意。不如你去装病,然后差人送信给李堂主,请她回家照顾你。”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药包,递给李老爹,“我这有一副药,吃了会让人发热个十天半月。这期间,再高明的大夫也查不出名堂来。你卧病期间,便叫那黄公子多去你家探望,李堂主是孝顺之人,看见那公子关心你,难免不起感激之心,时间一长,可就水到渠成了…”

“妙哉!妙哉!”李老爹大为动容,眼睛顷刻眯成了缝,激动的藏起药包。文竟扶起李老爹,催促他即刻动身,李老爹连连点头,四面看看,见没有李慕琴的人影,慌忙就从后门跑走了。

两日后,李老爷的病书传来。李慕琴面露难色,犹犹豫豫,文竟不打算叫她多做考虑,直接下令叫她火速回家。李慕琴一走,文竟就马上找来了副堂主白秋山,将堂内事逐一交代下去,这副堂主不像李慕琴,是个玲珑八面的人物,他只字不语,提笔挥毫就把文竟交代的事情记下来,临走还不忘作揖恭送,既不问文竟去哪,也不问文竟何时回来。

文竟从分堂溜出来,就直奔了集市,找到了几个布袋乞丐集合的地方,在他们周围的墙壁寻摸了几处墙角的划痕,顺着划痕的方向摸到了丐帮的分舵。分舵里面人不多,只三四个花胡子乞丐,懒散的躺在草榻上,其中一个见到文竟,略略起身,敲了敲碗。文竟向里面扔了个铜钱,这是“前做”,先问问对方知不知道消息,再决定买与不买。

“在下路过此处,想打听个消息。不知扬州楼外楼可不可买?”

那乞丐本来还睡眼朦胧,一听到楼中楼,便马上睁开了眼,旁边几个乞丐也相互看了看。“丐帮卖消息,向来不问缘由,今儿个你问这楼中楼却要问一问了,不知你是黑是白,是何事要打探这楼中楼,说与不说都在你,只是你不说,我便不卖,你说了,我也要看能不能卖。”

文竟想了想,便道,“在下乃天啻教中人,我教巽堂吕堂主四个月前在柳州一家妓院内被害,死因一直不明,查探数月后,发现吕堂主死时的妓院与扬州楼中楼有关,我教左护法便派在下前来扬州打探。”

那老乞丐,打量了文竟几眼,道,“贵教吕堂主之事,我丐帮是有耳闻,吕堂主乃豪爽大义之人,发生此事,太可惜了。看你内息平平,模样谆谆,吕堂主之事,贵教也一直隐瞒着,江湖众人知道的不多,看来你说的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