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堂屋里,宋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常管家在他耳边喊道:“孙小姐说您再不放她进来,她就投奔软嫣阁的阿嬷,一双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
不愧是常管家,还要延伸姑娘的本意。
宋公听完愣了愣,随即大怒道:“她敢,不对,软嫣阁那老婊子她要是敢收!我明天就派人荡平了她的鸡窝!”
穆芸筝在外面听到了,佯装失望道:“行啊,您老现在不要我了,随随便便就把我送给别人,现在人家睡也睡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良快开门快开门!是外孙儿的魂魄回来看老头子我了!!”宋公大叫着,倒真大声到把她的声音给盖了下去。
话音落阿良哒哒哒跑来开门,等下了门栓,穆芸筝对他微微一笑:“能把主人家关在外边,我看你这个门也别看了,直接坐到正座上,让宋公把宋家掌权人的位置让给你坐得了。”
说完也没管一脸惶恐的阿良,大刀阔斧向着堂屋走去。
只不过看到被布置成灵堂的堂屋,穆芸筝还是愣了愣:“好哇,连棺材万字被都准备齐全了,就差我躺进去了是不是!”
宋公装作没有看见她,自顾自往火盆里扔纸钱。还念念有词,阴司鬼使忙放行,奈河忘川平青云,生前善事都做尽,来生莫再随我姓。
穆芸筝白着脸看向姥爷,他这几句打油诗,分明是念给早亡的小女儿得。
她拉来蒲团,跪坐到姥爷身边:“姥爷你别这样,李唐皇室欺负我们宋家,是他们自己不忠不义,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公依旧不看她,仿佛把她当成了空气。
“你看看我啊,我手受伤了,还差点被人抹了脖子,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天都是怎么过的!”穆芸筝伸手去拽他胳膊,宋公却抿着唇,把袖子从她手里拽了出来。
就是脾气再好也经不起他这么犟,何况穆芸筝脾气本来就不好。
她想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宋宅,不就是放心不下这个老头,把自己拒之门外也就算了,反过来跟他服软,还要跟自己闹脾气。
最该生气的明明是她好吧?
穆芸筝四下环顾,一众家仆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到两位祖宗,明儿个就得卷铺盖走人。
她点点头,先前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下来,“看来你们都不想我回来,我走,我走就是了……”说着扯了一块幡布,拎走一条胡床,走到堂屋一角,把幡布挂上了房梁。
一众家仆立刻吓得要奔过去解救孙小姐。
穆芸筝喝道:“都不准过来!”吼完继续打自己的绳结,把脖子挂上去,骂骂咧咧:“你不是想我死吗,谁怕谁啊。”丝毫没有犹豫,一脚蹬掉了胡床。
宋公眼角余光一直瞥着外孙儿,见她来真的登时吓的面无人色,刷拉一下甩下纸钱奔过去抱住了外孙儿的腿,把人托了起来。
但奈何他老胳膊老腿,穆芸筝又不住挣扎,他一个人哪里能把外孙儿从绳套中解救出来。
宋公急忙吼道:“都愣着干嘛!快帮忙啊!”
一众家仆其实心里有数,孙小姐不是真的要上吊,不过是吓吓宋公,只要他服个软,这事就能完美解决了。
等把人救下来,穆芸筝不住咳嗽,脖子上的绷带经过刚刚一通折腾,也散的七七八八了。环儿在后边心疼的给她顺气,清音给她拆绷带,清韵回后头拿药,卉莞啥也帮不上,就一个劲儿掉眼泪。
宋公这才注意到外孙儿一身衣服上斑斑驳驳,到处都是血点子。这脖子手上还缠了绷带,也不知道怎么伤着的。
尤其是下裙撕得那叫一个令人浮想联翩。
结合了先前外孙儿口不择言的话,宋公想不脑补都不行,顿时懊悔不已悔地肠子都青了,“是我识人不清啊,这天杀的臭小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穆芸筝听到这个就来气:“旁人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可姥爷,你有把我当人看吗。”
宋公闻言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说的什么话。”
穆芸筝双眼蓄满泪水:“在登州的时候,祖父祖母天天算计着把我养大,好日后给我招赘,为穆家传宗接代。被你接回宋家以后,我本以为日子会变的好一些。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突然“啪”一声脆响,穆芸筝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她再也忍耐不住,扑到环儿怀里哭道:“什么让我自己择选夫婿,一开始你不也是抱着让我和李吴一生孩子过继给宋家的想法,好等你百年之后让我儿子来继承宋家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