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有日光变化,所以难以判断时间。壁炉中的炭已经熄去隐火,逐渐变为灰色。
喻白终于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席明时的半边胳膊也麻了,变得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混沌之中,喻白抱在怀里的手伸展了一点,不经意间放到她的胸口处。
席明时触电般激灵一下,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腰上一扔。
“别乱摸。”
喻白茫然地睁开双眼,皱了皱眉头,感觉一侧肩膀僵硬无比。她下意识想环视四周,身体刚刚倾斜几分,便被一只手稳稳托住。
后面是空荡的地板,再退一点就要掉落下去。
“先不要翻身。”席明时说。
刚才擦枪走火时,书房本不是个合适地方。而沙发窄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两人只能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点缝隙。
喻白听话地折回来。
席明时缓慢起身,踩在地毯上把自己衣服胡乱一披。她背对身后的人,面前灯光打过来,在她头发上染了一层光晕。
喻白轻轻侧过脸,看着她披上常年不变的衬衫,抬起胳膊把已经长长的头发从领口拨出来。因为动作的牵扯,斜拉拉的上衣将她半截腰暴露在外面。
很细。
曲线恰到好处。
不知是不是灯光原因,喻白觉得这样看去美感十足。
由于自己的工作,她接触过无数模特,她们的身材都很完美,能驾驭得了任何服装。
通常来说,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御用的模特,可她的生涯里,却从没出现过能同她的设计完全契合的人。
久而久之,她的“挑剔”也逐渐被时尚圈熟知,以至于有些模特甚至不敢同她合作。
“为什么不穿裙子?”她突然轻声开口。
席明时愣了一下,扭过头去,发现她不知这样盯着看了多久。
脸在一瞬间燥热起来,嘴边本来又一个“你管我”,但想想还是算了,只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不适合。”
“你有试过吗?”喻白穷追不舍。
席明时皱起眉头,不用想便如实回答道:“没有。”
她从小到大都没穿过裙子,也没怎么留过长发。
原因其实有些许无奈,她妈是个律师,经常见到那种女幼童或者少女被残害的案例,所以神经比一般妈妈要敏感的多。
出于对她的保护,从幼儿园开始就给她剪短发,穿男孩子的衣服,又在小学的时候早早送去学跆拳道。
而且她妈妈是生活中比较大条的人,虽然在业务上很严谨,但对她的管教却十分宽松。时间长了,她便发现把女儿当儿子养的各种好处,省心省力,不用操那么多心。
那时的方悦很早就精通厨艺和打理自己,和她这种放羊式教育不无关系。
喻白没说话,仿佛在思考什么。
席明时抱着她的裙子走过来,像给布娃娃穿衣服一样帮她一点点穿好。
“我不可能穿裙子。”
她一本正经地说,特地为了打断她某些想法似的。
穿好衣服后,她握住她的脚腕,放进那双米白色的鞋子中,然后低下头,耐心系好鞋带。
喻白坐在沙发上,半垂眼眸望着她。那眉骨和鼻梁仍旧很英挺漂亮,薄唇上色泽淡淡,背对光时如夜色一样朦胧。
她突然就想起了它的触感。
喻白怔住,随后有些慌乱地挪开视线。
她其实无法否定这个人的吸引力,抛开别的不谈,单单是在蜜语遇见的那个晚上,她便发现她身上有种莫名的特质。
一种最清醒的野性。
如果这样形容不够准确的话,她觉得她体面的衣冠下,保留了某种猎食动物的特殊性情。
那样遮掩不住的危险,会让人感到不安,同时又会让人产生靠近的想法。这矛盾心理从遇见她开始就是存在的,至今也没有消除。
“好了。”
席明时抬起脸,看她含着心事一样望向不远处。
“怎么了?”
喻白摇摇头,没有回答。
席明时理好裙子上的褶皱,握起她的指尖送到唇边轻吻一下。
“已经不早了,晚餐想吃什么?”
她没胃口,但说出来显然没有用。
“随意。”
“选一个。”席明时坚持。
喻白看了她一会儿,说:“清汤面。”
席明时笑笑,站直身子:“我给你做。”
说罢喻白跟在她身后走进厨房,原本忙碌的女佣们立马停下手中工作。席明时不知说了句什么,她们便都陆陆续续地走出去休息了。
喻白听出,那貌似是句捷克语。
人走净之后,席明时挽起袖子,在水池前洗净双手,顺便把择好的青菜一片片清理着。
喻白双手抱臂倚在台前,安静看着她熟练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