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黎先是和我大概解释了一下孟乔森综合征和代理孟乔森综合征的含义,这一点讲述起来倒是不费什么时间,但是写在这里,又是要占据不小的篇幅,为了避免你说我水字数,就请自行去百度吧。要我解释,只会变成之前我解释苹果棋那样寡淡无味的话来,我就还是不说了。嗯,抱歉,我忽然对于解释这样的事情都变得不大在行了,可能也是因为现在的我,只是个倾听者吧,对于单黎所说的那样故事的主角的妈妈,还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都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但为了吸引他人的注意力,小时候就伪造自己的病症,长大后,还让自己的女儿认为自己有病什么的,我是做不来这种事的。哎,也不是说非要感同身受才行,但我的话,还是不想理解。让亲近的人为自己受伤什么的,不是无意的情况下,无法开脱,那就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变得相当稀薄的正义感在这一刻凝聚了起来,似乎要冲破胸腔。
这时候又听到单黎说了,在藤白小的时候,她的妈妈还只是给孩子伪造一些发烧感冒这样的病使其不用去上学,后来再大一点,没有实际上的病症,难以掩人耳目,她的妈妈就真的让孩子生病了,会给吃一些混合起来会导致剧烈的呕吐和强烈的肌肉痉挛的食物,当时不送去医院,等排泄完毕再送到医院诊断,孩子健康的身体就这么衰弱了下去,后来还让相熟的医生给误诊了一些需要做手术才能好转的病……藤白从小学开始,日常就是在医院度过的了。
“单黎的妈妈从小就有孟乔森综合征,成年结婚之后成了家庭主妇,为了不失去丈夫的关注,就转化成了代理孟乔森综合征吗?”听完单黎的讲述后,我觉得自己的嘴唇在颤抖,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但这又和藤白现在的那副样子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她发现了她妈妈的所作所为吗?”
“可能发现了,可能也没发现。只是,我知道的是,在我高中毕业的三个月后,藤白的爸爸去世了,他们的感情很好,藤白好像在伯父去世之前,都没有来得及和他和解,在那之前,藤白都在因为自己还在手术准备期,父母就在没有告知她的情况下生了妹妹这件事,一直在和伯父闹别扭呢。本来说伯父只要好好道个歉就好了,但是他自己认为藤白不会原谅他,就总是拖着,后面还诊断出了癌症,就是知道了可以祈求原谅了,但是为了不让女儿太过于伤心,就还是什么也没说。这一定成为了藤白的心病吧。伯父他,真的是个很令人讨厌的父亲吧?”
单黎这么问我,但我看她的表情,她可没想要我回答她,也是,我才不知道什么能够被称作是讨厌的,这种事……
我感觉我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了,我抿了抿唇,才说道:“那个,藤白知道你知道这些事吗?”
“现在应该是不知道的吧。毕竟我才是……”单黎停顿了下,她用左手将左边有些妨碍视线的发丝往耳后绕了绕,她手腕上的女士腕表反射的阳光忽然就刺到了我的眼睛,我慌忙伸手挡了一下,她见此,又很快把手放了下来,跟我说了声抱歉,才继续说道:“我才是不久前知道这些事的,还是藤白的妈妈,也就是伯母主动找到我,我才有所感觉的。这还要庆幸那天在商谈时,一个咖啡厅里还能碰到当初藤白的住院医师助教……一个能孕育出那样可爱又别扭的孩子的母亲,你想不到她跟我说的什么,她跟我说,果然比起杀人犯,她还是宁愿藤白变成一个同性恋。”
单黎像是觉得有些冷了,她两手捧起玻璃杯,有些小心地喝了一口茶,在以为会烫嘴其实并没有烫到时,她反而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来,不过,应该是说带有温暖的怀念的神情吧,只怀有失望的神情是没法说出接下来的这种话的。
“我在高中时有见过藤白的妈妈,那时的她还没有如今那么偏激,有了新的孩子后,她对藤白的关注没多少,变得很宽容,一副由着我们来,看我们能翻多大的浪那样的看好戏的样子,但现在看来,伯父去世后,给她的打击是最大的,已经完全不像是个母亲了。”
我听不大懂单黎后面说的那段话,但前面那段里面的一句话很是刺伤了我:“杀人犯?这么说藤白,难道藤白是有什么前科吗?”
“前科?高考前企图自杀没有成功,但是伤到了那天专程嘲讽她顺便给她送生活费的伯父的司机,不知道算不算。她好像还把伯父的死也怪罪到了藤白头上,因为伯父最爱的是身为女儿的藤白,而不是妻子的她。这种嫉妒,我总是难以明白其中的根由。”单黎很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不深也不浅的影子。
“这个,当然不能算了。”我迟疑着说出口。
“所以我说了,藤白不会变成杀人犯的。我相信着,希望你也能够在听我说了那么多后也能那么相信。”
“不觉得是在强人所难吗?”我没有把话说死。
“是有点,我这么说,就是想要你知道,免得你死的太冤了。嗯,不跟你开玩笑,我就这么告诉你,你要想做什么都是你的事。报警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
“听起来很宽容似的。”我笑着打着哈哈,准备含糊过去。是不会阻止,但转个头,没准我就要被从炸鸡店开掉了。
“付柳生那个人没什么好说的,但他说你值得信任,我也真的想把你当朋友,就这样。”
啧,我看着单黎没什么表情的脸:就知道这个人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听你的意思,你们两个是高中认识的?”我没有正面回答,但我的这种态度在此时已无异于默认了会站在她这一边,会将藤白纳入我所认为的正常的范围内。
“我念高三的时候,她念高一,我们是高一开学一个星期后认识的。”然后,“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单黎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