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平睁大眼睛,只见半空宫装摇曳,南溟夫人沐浴在青光下,呈现出一种道不尽的神韵。
紫府天女却不见了,唯有一只羽毛柔顺的青鸟啾啾鸣着,落在南溟夫人肩头。
“天仙大道……”
虚空劫的气息荡然无存,乾帝叹了声,暗感自己空有天仙之躯,却无神通境界。
这位自诩三界独尊的妄人略有些失神,然而仅持续了瞬,便急往西去。
“天仙…”
南溟夫人竟度过虚空劫,着实令人惊喜,只可惜……
陆安平挡住最后一击,便收起符图与剑,怯怯降至南溟夫人跟前,感觉有些陌生。
惊喜过后,水镜真人神色悲恸,颤抖着道:“别让他逃了!”
“他逃不了…”
南溟夫人开口,依旧是熟悉的声音。
两道生机造化之力从素手中盈出,正是始青变化图之力,陆安平旋即觉得舒缓,再看水镜真人也多了几丝生机。
青鸟啾啾鸣着,扑闪翅膀,跳到了水镜肩头。
“师姐殒身了,一丝残念化为青鸟,不知要修多少师!”
南溟夫人并未急追,而是缓缓解释。
这时陆安平才注意到,女仙眉眼泛红,悲恸中又带着几分迷茫,大约还是因大道的事。
他很想知道女仙所得,可不知是否该开口。
浊泪从水镜真人眼睑涌出,手心颤抖着,道标却是被青鸟啄了一记。
“出来!”
南溟夫人忽然停下,素手轻点,十里外虚空中化出一道人影。
那人正是云中君,仍是先前装束,只是身体蜷缩如弓、脸上也不如昔日那般潇洒超脱,而是惶恐。
“你,你,你…”
“怎会成天仙?”
过分惊愕使得云中君话不成声,陆安平看着,又想起昔日蝼蚁之说。
“三天我自会拜访!”
南溟夫人哼了声,随即云中君这道化身便流萤似地散开,消弭于无形。
陆安平明白,她准时体悟到某种本质,以至提到三清时目光如此的…迷惘。
“可愿随我一起?”
南溟夫人微侧身,指了指轩辕剑。
他干脆应允,山河社稷图连正一祖师尚能炼化,正需要此剑来破。
“可惜那第三截不知去向…”水镜真人露出几分遗憾,旋即正色道:“贫道也去!”
“玄鹄师弟…”
“正要看那妄人殒身!”
南溟夫人见状,便不再勉强,也不见什么动作,三人便消失在原地。
……
……
天仙的神通无迹可寻。
昔日陆安平也曾随南溟夫人入冥,彼时还未成仙,破空之法看得眼花缭乱。
如今女仙已成天仙,境界更是玄乎。
他刚定身,眼前便闪过长安星罗棋布的坊巷,北方则是乌泱泱的柔然铁骑……一队披甲的守城兵丁见了,痴痴然似乎失神。
“李盘不在长安?”
陆安平略意外,而水镜真人显得有些恍惚,似乎想到了遥远的过去。“三界无矩,师傅便是这境界……”
南溟夫人抚了抚青鸟,再次动念,仿佛天下是她的某种延伸。
蓦地,周遭景致又变。
狼烟冲天,马蹄踏碎了挂着霜的哀草,无数骑兵厮杀在一起…从上空看,好似蝼蚁族群在抢土砾。
“昆仑!”
陆安平瞥见南方与天相接的雪山,脱口道。
“已过陇右,此处是西域百国,似乎火罗国地界…”
水镜真人解释道,这令他想起那位胡天侍者、火祆庙的麻葛、名叫桑白的卷发青年,胡天究竟是谁呢?
“胡天…”
南溟夫人念了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紧接着,眼前景致又变,比画卷展开更为丝滑。
他们脚下是红褐色泥壤,身前是黑黝黝、胜似刀剑的铁木,巴掌大的胡蜂遮天蔽日涌来,胜似雷霆。
这回不须水镜解释,陆安平便知是蜂岑昔日善逝从西奇来经此处。
“李盘刚走…”
南溟夫人言简意赅,随后三人又经蛇洲,很快感受到西海的热浪。
此时太阳西斜,愈显无力与清冷,映得海水一片惨淡。
正前是浩瀚无际的沸海,成千上万的水泡翻滚不停,不时现出黑黝黝的坚硬鱼鳖,而乾帝就在沸海热浪中。
“前辈女仙,为何纠缠不放?”
见逃脱不掉,李盘干脆回过神,振衣喝道。
此时那金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威严的衮龙袍,山河社稷图便在他手中再往上,天际层云漾开,现出造化天宫的虚影。
“取两件你不配有的物事!”
南溟夫人的声音带着股无法违逆的气质,示意陆安平后,便扬起素手。
陆安平心领神会,两道轩辕剑蓄势待发,眼中只有山河社稷图。
“大道三千,难道你广成门徒才配!”
李盘虚擎天宫,身躯化为千百丈,矗在沸海中道。
“有德者居之,昔日我师定天规,便是为防止尔等狂妄帝王如今生灵涂炭,还敢做三界至尊之梦?”
水镜真人将怨气尽吐,青鸟叽喳叫着,似乎在一旁帮腔。
随着南溟夫人动作,时间似乎停止、凝固,别样的道韵萦绕在西海上空,陆安平忍不住多望了眼。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