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珏在常钺眼中,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形象。二人认识这些日子,常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凌珏,不禁有些后怕。
凌珏避而不谈这些,只淡淡地合上了双眼的眼皮,静听着身后孔侑伯一拳一拳砸到了凶犯腹部的闷声。
“世子。”孔侑伯抱拳上前,他瞧着那人也已脱力,再打就没有必要了,因而特来请示。
“定罪之后,能死能活,流放还是充军,你许可最后挣扎。”言尽于此,已是仁至义尽。
更何况,面对想要颠覆天下安稳局势的人来说,对他们根本不需费唇舌,仁义之言也统统都是多余:“是谁指使的”
那人也不是傻的,眼下这样的处境便是大势已去。假使京都当中有人日后能东山再起,也决计不会再度启用他这颗废棋。
孤注地为他人未竟的事业抛却生死,倒还不如为自己争个生机:“今家父子。”
今家父子提到这二人,首先于凌珏脑海中浮现的便是今正昊那事事做不了主的模样。
今家,明着今正昊是家主。但真正说话能算的人,不过是今言这个当儿子的。
凌珏与今正昊无甚交集,与今言就更是不过数面之缘。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官员,在朝堂之上一抓还是一大把的。
就好比抓起一把沙土投入了风沙之中,立马混迹于无形,不是本身不再存在,而是太过平凡,纳入同类,便再难寻到踪迹。
想来也是如此,人心不足蛇吞象,因而才会恶向胆边生。做出什么不义之举在这种人身上,倒也不足为奇。
凌珏只是没有想到,那今家的二人竟是如此擅于隐藏,他此前怎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发觉:“我再问你,除了今家,可还有其他人掺和其中”
帝王多忌拉党结派,这是因为江山统共便应由天子一人掌管,旁支的力量一旦壮大斜出,天子独大的局面就会难以为继。
可是,即便历代天子都厌恶憎恨极了这党派之争,可此类麻烦还是屡禁不止。
谁都不会翻不清楚这个道理,一个无身世无背景的人投入官场,便与陷入会不断下沉的沼泽无异。
怎样才可以做到有物可抓,救命于危难,或者退一步讲,死也好有个垫背的,那便是拉拢旁人。因而拉党结派之事,历朝历代向来不曾断开过。
凌珏并不相信,这样的谋逆大罪,就只会有今正昊和今言二人掺和其中。就算他们有那个不知死活的恶胆,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让他们到今天都在朝堂之上滥竽充数,得以混迹其间。
一定还有别人在为他们作保,还有别人在与他们狼狈为奸,贪图皇权。
凶犯被孔侑伯打得够呛,早先落网被抓的时候,他便被凌珏打伤了多处,身体早已吃不消多余的惩罚。
此刻虽咳嗽不止,但还勉强答道:“其余,其余我便不知。罗庭这边,只听命于今家父子。”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离了关押凶犯的这间牢房,常钺去问若有所思的凌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