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钰表了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昂首阔步而去,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姿态,但跨出门口一刹那,顿时产生了忐忑之心,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言哥,我和你同去。”仿佛溺水之人乍逢来援之手一般,岂能轻轻放过,自然是欣欣然地同意了。两人结伴同往,虽然壮胆不少,但一见那严大少家仆环侍,个个脸沉如水,总不免心慌意乱,手脚发颤。
言钰对同行茶童说:“虞英,你去清理桌盘!我备茶水去。”分派完,也不管虞英是否同意,径转向配茶间。虞英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走向茶席。席间杯盘杂乱,水食乱堆,虞英不敢去瞧严大少,也不敢去看众家仆,只低头去取杯盘,若是往常,倒也能收拾得当,但此刻心中紧张,手上颤抖,收拾其间竟未拿稳手中茶杯,“咣咣咣”几声掉落茶席,将未收拾的茶杯撞倒了大半,杯中残余茶水一并洒出,顺桌面向桌沿流下,将严大少腿脚边淋湿一大片,一时惊惶无措。
严大少愤激得不得了,抓起桌沿一只茶杯,砸向虞英脸部,鼻颊间立时肿起一个大包,并咆哮道:“废物,立马给爷退开,换个能干事的茶童来侍候爷。”虞英捂着肿处,转身哭走。早有家仆取了随身汗巾,为严大少腿脚边的长衫拭干。
陶老头闻讯而来,略略一瞧,便大致了解是怎么一回事,正欲开口陪礼道歉,恰闻严大少嚷嚷道:“陶掌柜,快叫个机灵的茶童来收拾,爷喝点茶怎地如此费事?”陶老头极力隐忍,只是连声答应着,转身进配茶间去唤言鈺,怎料言鈺早已闻得外间状况,吓得一脸苍白,只是之前已允过陶老头,无从抵赖,只好低着头亦步亦趋,跟随陶老头。
有了前车之鉴,言鈺便打定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意,做事慢条斯理,虽然仍紧张不已,但所幸没出过错,在一旁的陶老头也是连连额手称庆。严大少连打两个哈欠之后,有些昏昏欲睡,恍恍惚惚间被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一个激灵,一时清醒无比,发现自己睡过一觉,要喝的茶水仍未办好,不禁怒向言钰道:“你这个狗东西,做事如此慢,爷吃个茶,要等到猴年马月吗?先弄些糕点给爷垫肚,他娘的,爷等得肚皮都饿了。”
言钰受了严大少的责骂,吓得脑子有些混乱,竟呆呆地盯着严大少,手中沏好的茶壶正给茶杯斟茶,斟满而溢也丝毫不知,连家仆们等得久了,都神思外游,竟无人发现,一任茶水流满桌席,向桌沿流下,将严大少烫得跳起直跺脚。言鈺回过神,忙停止注水。陶老头狠狠地叹了口气,抄起一根藤条,向言鈺背部、臀部、腿处装模作样地抽上几下,等到家仆替严大少整好衣饰时,对严大少说:“让爷受惊了,我惭愧得紧。陶老头已替严爷教训了这小子一顿,让他长长记性。气多伤身,请严爷勿动怒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