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茵:“小时候的事情?我想想。”关于她小时候的事,那可多了呢。她爷爷原是跟着高祖的老臣,为慕家开创王朝立下汗马功劳,很得高祖赏识,在老臣中也很有名望,至于他爹爹,却要逊色的多,以她爷爷的话,就是个软骨头,做事犹豫不决,毫无抱负的人。就连当初看上母亲,还是爷爷费了一番功夫,才娶回马家的。先帝因为感恩爷爷的付出,就给了爹爹一个户部尚书当当,爹爹虽愚钝憨厚,却也当的绘声绘色,毫无差错。而她作为家中老三,上有长姐哥哥,下有一个弟弟,却也是家中团宠,因为母亲整日把自己关在佛堂中,所以长姐便担起家中主母的责任,恰恰先帝看中长姐治家本事,就让当初还是为太子的慕缙沅娶了长姐做昭仪。后来先帝驾崩,太子继位,长姐便提为兰妃。而她马家,因为姐姐,再一次风光无限。因为自幼得父亲宠爱,她便不喜女工,反而认为读书识字才好,小小年纪的她因为爱跟在哥哥少煊后面,听惯了男子们的志向,居然认为自己也该向男人们一样,读书识字将来好做官。记得有一次族谱重修,父亲哥哥需要回老家祠堂,她哭着也要去,父亲问她,一个女儿家去做什么?修族谱与她何干?她不依,大吵大闹,后来还是哥哥说了几句,父亲才同意带她回老家。结果修谱那天,鞭炮雷鸣,她跟在父亲哥哥后面也要进祠堂,却被一群男人拦了下来,说即使是大官家的女儿,也不得进祠堂,那些男人凶狠地看着她,防着她,好像她身上有什么问题。她故意可怜巴巴地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们,希望他们这群男人可以产生怜悯之心,让她也进去参观参观,看看族谱。可那些男人似乎更厌恶了,言语上也依旧不依不饶,他们问父亲带个女孩进祠堂是什么意思?是想族人一辈子不安分吗?父亲没办法,只得让同来的郭叔带她去周围逛逛。可是他们在周围从上午逛到了下午,也不见父亲来找他们,他们回到祠堂那里,从外面看见那群男人在祠堂中吃酒说笑,而其中并无一个是女人。她又在门外站到天黑,期间里面有人出来时,看见她,却是摇头走开,并没有一个人来问问她,她不明白同样是姓马,为什么男人可以进祠堂,翻阅族谱,唯有她不可以!
她因为这件事不开心了很长时间。父亲虽然安慰他,却也是不断教导她,女孩要有女孩的事情,不要逾越规矩,惹人讨厌。也是从那之后,她没敢动过想和哥哥一样的心思了,她开始关注女儿家该做的事情,也很注意培养自己女儿家的心态,也是因为那样,她爱上了是个女人都会爱上的凌云。其实现在想想,当初能看上凌云,甚至死皮赖脸的追着凌云跑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哥哥跟她说,凌云是多么优秀,多么招女人喜欢,也是哥哥那句“只要是个女的,就没有不对凌云不动心的”。她或许就是想让自己极力像个正常的女孩子,才会觉得自己应该爱凌云才对吧。
长枫听她说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所以说,你到底喜欢荣王爷什么?”锁茵摇摇头,“不知道,我以前好像就是因为哥哥的话,才慢慢注意到凌云的,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凌云是很优秀,可是我好像只是喜欢他的优秀。后来马家出了事,我变得事事不爱多言,但是好像还是不停地暗示自己喜欢凌云,那种暗示连我自己都觉得不自然。至于现在,我心中除了对他的恨,其他的感情一点也没有了。”
“你这不是爱!”长枫看着她说道,“那只是你自己的心理暗示罢了,因为你哥哥的话,加上你自小出身在大户人家,自然会给自己更多的负担,当你听到你哥哥不断地夸赞荣王爷,你自然而然地认为只有出众的荣王爷才是你应该追求的人,才是配的上你的人?”
锁茵听的云里雾里,很是不解,“你的话,我不太明白。”
长枫叹气道:“说白了,就是你没怎么见过男人,没有尝试和男人们的正确相处模式。你就是受到你父亲哥哥的影响太严重了,自持身份与众不同,听闻一个男人优秀,觉得很多世家小姐都倾慕荣王爷,你觉得你和那些小姐们没什么不同,另外,你还有点虚荣心,觉得得到荣王爷,你就赢了那些小姐们。”
“你…”锁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臭小子,居然堂而皇之地说她虚荣,她生气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虚荣?我哪点虚荣了?”
“不是吗?依你的话,你自己都觉得荣王爷是优秀到让很多世家小姐为他神魂颠倒,你才喜欢他的。你不就是觉得别人喜欢他,你也应该喜欢他吗?而且你以前也说了,是你让你爹爹求兰妃娘娘的,让兰妃娘娘在皇上面前说和的,你才如愿嫁给荣王爷的。可是你现在呢?除了对他的恨,你没有任何其他感情夹杂在其中,根本就是从来没爱过他!”
“你…我不想和你说话了!真是被你气死了。”锁茵小脸气的通红,拿起灯笼就自己往回走,完全不管在后面阻止的罗长枫。
锁茵回到住所时,如雪正在灯下缝袄子,见她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话,上来伺候。锁茵正在气头上,却也不愿把山上说的那些话告诉如雪,便懒懒地躺在床上,假装困了,实则一个人用被子盖着伴着远处传来的箫声,流了一夜的眼泪。
早上如雪过来伺候,见锁茵一脸疲态,连忙问道:“主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一晚没睡?”
“没有,我睡的很好!”锁茵口气虽淡淡的,心中却是伤感至极。她无能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如此污蔑她的感情,即使她昨晚想了一夜,好像自己的确有跟风虚荣的味道,可是罗长枫也不该用那种语气、那种表情说出来,她感觉自己在罗长枫那里受到了此生最大的言语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