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季节正是栀子花盛开的时候,萩娘心喜栀子花的香味,因此让人在自己窗前种了好些。徐徐的微风带着自然清新的香气,将令人舒爽的夏日气息吹入西苑萩娘的寝室内。
她睁开眼睛,目光所触的是自己孩童时绣的一个小香囊,正垂在绣床顶端的璎珞上,那上面黄黄黑黑的不知是鸭子还是鸳鸯的针脚显得十分稚嫩。她微微地翘起了嘴角,这个小香囊还是自己没穿来之前真正的那位萩娘所绣的,为了留作纪念,她一直小心地保存着。
这个身体的原主当初为什么会跌倒在台阶上又跌破了头,已然是一桩无头公案,如果那不是意外的话,多半还是跟郑氏有关。若不是自己穿来了,只怕郑氏已然得逞,毫无嫌疑地将阮氏的血脉铲除了。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她挪动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清晨的天色朦朦胧胧的,采棠趴在她床边睡着,呼吸一起一伏很急促,似乎是要被她吵醒了。
萩娘想着,毕竟自己的身体还是个孩子,看来昨天的安排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以至于倒了下去就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到了现在。
古代的医疗条件和卫生条件都不尽如人意,因此经常有人“心力交瘁”而死,其实就是太累导致免疫能力降低,因而感染致命的疾病。流芳百世的诸葛亮不也是北伐途中生生被累死的吗,星落五丈原,那是何等的不舍与不甘。
这个年代女子的平均寿命不超过五十,自己又能在这个乱世安然度日多久呢?
采棠已然醒了过来,见萩娘坐了起来,连忙来为她掖好被角,她问道:“女郎可觉有何不适?”
萩娘摇摇头,问道:“阿郎知道郑氏的事了吗?”
采棠点头道:“昨夜你在火场昏倒,阿郎以为你是被吓到了,请了夫子来为你看诊。他还亲自来西苑坐了一会,见那夫子说你无恙只需静养,阿郎才回去了的。”
父亲怎的这般关心自己了?萩娘问道:“除了我父亲,还有谁来过?”
采棠如数家珍,一一说道:“朱姨娘和阿郎一起来的……”萩娘暗自点头,是了,自己那便宜爹绝对是不会主动来看望自己的,明显是翠环卖好拉了他来的。
“后院里王师父带着熹哥儿也来过,熹哥儿见你昏迷不醒,急得直哭,还非要在这守着,幸而王师父告诉他,要是他不回去好好休息,第二天就不能来照顾姐姐了,连哄带骗地把熹哥儿带走了。”
萩娘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开怀地说道:“这王师父,还真是个妙人。”
采棠却不同意,她说道:“奴婢不喜欢他的态度,作为下人却一点都不恭敬。”
萩娘吩咐她:“你可别欺负人家,这王懿现在是虎落平阳,只怕将来大有可为,得罪他对我们臧家可没好处。”
采棠不屑,再厉害能厉害过自家郎君吗?只不过女郎的命令,她自然是要听从的。
萩娘看着采棠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还有何事?别吞吞吐吐的。”
采棠叩了个头,忧愁地说道:“女郎,谢相昨日上书退居广陵,整军北伐。皇上已然答应了。我得到的消息是谢家准备阖家迁居广陵,只怕郎君很快就要离开建康了。”
萩娘心中仿佛被重重一击,她自言自语道:“竟然这般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