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牛初三而言,现在最打紧的并不是怎样的同那成家人争风吃醋,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先自保。毕竟那把乌黑发烫的手枪就是经他之手传到儿子牛德利之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儿子牛德利一转手又递给了侄子牛得发。牛初三在恍惚中看得真真切切,拿手枪正是这牛得发战战兢兢的揣进怀里的,当时的牛得发许是怕人瞅见,还特意脱了外套包裹着。现在竟然都矢口否认,成家人就在跟前,别人不清楚难道成家人也会跟着装糊涂吗?
想到这儿,牛初三不得不打起十二万的精神紧张起来,他可不想为这黑不隆咚的东西搭上性命!
现在,眼看着进入五月了,整个龟寿村都沉浸在无尽的槐花香味之中。没有人不因这淡然而又甜润的槐花香味而意趣盎然。炎热的夏季眼看着就要到来,庄稼地里翻滚着的麦浪已然绿中泛白。只待那如火的骄阳一烘烤整夜的风浪一横扫即刻就能灿然金黄一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用在农家人的田间地头也是未尝不可的。
牛初三现在就站在自家的地头,本来是起了个大早下地准备抽拔麦陇中高高耸起的野草的,到了地头愣是呆立了老半天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心思根本不在庄稼地里,他甚至于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那原本就狭长的窄巷子里。就怕冷不丁的撞见成家人顺口被问上一句关于枪支的事情。
公安局的老吴已经来过多次了,问话问过几十遍,牛家人一个个的被传唤进镇政府大院。个个都是一脸无辜的模样。牛初三甚至于将那牛得发堵在屋里拿断绝关系来要挟,一点用也不顶。糊里糊涂的就是不知道去处。
这一切其实成三狗最清楚,只是娃娃儿的话没几个人能信。事发当天,成三狗是紧跟在牛初三的儿子得利叔身后的,不为别的,就为对二伯父遭受枪击的愤恨。枪支对于成三狗而言并不陌生,他早已司空见惯。
那公安局的吴胖子每次下乡的时候,总会将那三个轮子的警用摩托车停靠在二伯父成二林的家门口。车斗里整整齐齐的码着的又何尝不是真家伙!只是这明晃晃的手枪却是第一回见到,而且就在自个儿的眼皮底下放倒了三狗人生中的第一个偶像——二伯父。三狗能不对它趋之若鹜吗?
只是现在流落到了牛德利的手中,想拿回来显然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儿。牛德利是递给了牛初三的侄子牛得发,并且用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是在递给牛得发之前,这牛得利是一头蹿进过一旁的石头滩。石头滩里大大小小的石头堆积如山,长年累月的庄稼人将地里的石头丢进这石头堆里,也便形成了迷魂阵一般的造型。
牛得利在这不见人影的石头滩里究竟有没有调包动手脚,自然无从知晓。只是牛得发却一口咬定回屋的时候衣服包裹着的只有顺手捡回的钢盔帽儿。公安局的自然不会听信牛得利、牛得发俩人的片面之词。但无论怎样的调查询问,其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无所获。枪支的事儿始终得不到任何的线索。
为此,成三狗还专门在牛得利窜进过石头滩里搜寻了许久,看似整齐实则凌乱不堪的石头滩里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小巧玲珑的凶器——手枪呢!
现在,牛得利被隔三差五的传唤进公安局里。牛家人也是要脸的人,时日一长几乎人人都认定这放到村支书成二林的手枪就被这牛得利藏了起来。牛得利窝藏了一把瘆人的凶器——手枪,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村子的人都跟着骚动了起来。人人都像躲瘟神似的远远的躲着这牛家人,在手无寸铁的百姓眼里,但凡拥有这凶器的那都是一等一的恶人。谁又敢同那恶人纠缠不清呢!
牛初三好不容易才拉拢起来的人脉就此断结,他能不焦躁心乱吗?
现在,牛初三俨然一位被排挤的异类分子模样,就连自个儿都觉得着实的蹊跷难言。
牛得利被送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瞅见老爹牛初三站在自家的麦地前。本想绕开去,又怕被别的乡邻撞见,这不怏怏的耷拉着脑袋走向了同样魂不守舍的牛初三。
“爹!”牛得利习惯性的招呼着面前的牛初三。尽管他深知这面前的老爹不可能搭理他,但他还是在老爹面前不能怠慢。
牛初三在儿子牛得利声唤了好几声之后这才极不情愿的转身瞅了儿子一眼。他想说什么,但实在同他没话说,为了避免父子之间的尴尬,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挤进了麦田。
“爹,村里人说三道四,见不得光的话咱不能信!”牛得利几乎是在央求着面前的老爹爹,他看得出这一夜未眠的牛初三鬓角显然已经斑白。紧裹在身上的厚夹袄更加的衬托了他身材的高挑消瘦,两颊紧紧的包裹着高高耸起颧骨,他已经被这枪支的事儿折磨得茶不思饭不进了!
牛初三欲言又止,他实在想不出搭理儿子牛得利的理由。这事儿倘若不能尽快的了结,别说扳倒成家人了,弄不好那眼瞅着即将过门的儿媳妇都要泡汤。牛初三心里怎能不急呢?黄凤玲,多好的闺女啊!现在已经半个来月不曾再登过牛家的院门了,明摆着是对这事儿有了另外的看法。
每每想到这儿,牛初三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可是牛得利一脸的无辜,牛得发油腔滑调的根本没句实话。到头来这口黑锅还不是要他牛家人死死的扛着......
“凤玲最近咋回事儿?”牛初三实在忍不住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