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城北,落鸿坡,周军前敌大营。
战鼓声声催。
特意隔开的一座安静营帐内,宋九重正跪地辞行。
病榻上,宋弘殷怔怔的看了他良久,方道:“军机要紧,你只管出兵无妨,如今新换大帅,虽然你与向训颇有交情,但一切更当谨言慎行,为父这有则平贤侄照顾,十分妥当,你放心便是。”
“是。”
宋九重磕头起身,又对侍立一旁的赵普行礼,郑重道:“世兄,拜托了。”
赵普微笑道:“玄朗何需多礼,既然唤某为世兄,那就不用见外,世叔在此,一切有某,你尽管放心,普祝玄朗马到功成,早日凯旋。”
宋九重点点头,不再说话,看了一眼父亲,转身就走。
他一直以为父亲的眼里并没有自己,自己从小如野孩子般的长大,学业武技从不过问,哪知待到成年,自己都娶妻生子了,也从未见过父亲的笑脸,能看到的,只是父亲对三弟的怜爱,对四弟的宠溺。
而对于自己,则形同陌人,就连自己的长子,他的嫡亲长孙夭折时,父亲的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呵,如此父亲。
没想到上一次与刘仁肇大战正酣,遇事能避则避,缩头软骨一辈子的父亲竟然拼死冲来相救,虽未近身便被沛然气机所伤,但心头那坚硬的外壳终于被触裂,浓浓的亲情刹那间涌出。
当其时,他都忘了是如何逼退彪悍的对手的,全部身心都记挂着从马背上坠下的父亲身上,亲历大战的石守信说,自己就如同远古怪兽一般狰狞,那刘仁肇也不得不退避三丈远
原来,有些东西一直存在,只不过一直都埋在心底里。
他忽然之间就明白了父亲的做法,苛大纵是因为他把这个家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苛责有多大,希望就有多大。
宋九重走出大帐,抹一把脸,眯眼看了看刺目的烈日,听了听聚将的鼓点,长舒一口气。
“为某披甲。”
甲寅再次成了郭荣的座上宾,郭荣设家宴款待皇后的救命恩人,司马错却不屑参与,于是,坐在郭荣左右位的就变成了甲寅和秦越,相坐作陪的是曹彬、史成、白兴霸等人。
面对一桌的年轻人,郭荣喝的十分高兴,时不时问起战役经过,自有如史成白兴霸等快嘴者抢答,听到精彩处,郭荣也会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酒至兴酣,郭荣忽然半开玩笑的道:“这次你们都立了大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众人一愣,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话。
郭荣笑道:“一个个来,除国华外,你们都算是朕的晚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来,我们的小虎先说。”
甲寅啊的一声,连忙站起,脸红耳赤的道:“就就上次圣上说的那个那个”
郭荣哈哈大笑,手指着甲寅道:“喝下这碗酒,朕就允了。”
甲寅欢欢喜喜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坐于甲寅下首的白兴霸见郭荣看过来,嘿嘿一乐道:“请圣上给臣五百甲士,臣打过江东去。”
“好,有志气,象你们老白家的种,安善你呢。”
史成起身道:“臣弟文弱,想让其从文,请圣上开恩,让其进国子监就学。”
“俩兄弟一文一武,很好,朕也允了。”
接下来吴奎、武继烈等人与白兴霸的说法都差不多,曹国华想了想,也是实话实说,说还是带兵来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