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泪如雨下，跪在地上抱着那衣物，嗅着那上面熟悉的味道，悲伤已经让他难以自持，完全顾及不到任何人和事。

高德宽站在一旁，心翼翼地捡起留落在一旁的那封信，大眼瞧了一下。

高德宽也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钱玥娥会在牢中自尽，用了唯一最体面的死法，用系带上吊。

可是当他看了钱玥娥留给张堂文的信，他才惶然大悟，一面是震惊于张堂文的大胆，一面是震撼于钱玥娥的决绝。

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以死来顾全自己的男人？还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为了一个已经半截入土的有家室的男人？

高德宽不由有些妒忌了，他看着俯在地上已经无力颤抖的张堂文，却是有些怜悯了。

“张老板尊夫饶尸首，稍后我会想法子弄出来，这衣物，是她入监的时候穿着的，你先收好吧”

张堂文这时哪里还能回应，只是哽噎着嚎哭了，高德宽皱了皱眉头，转身朝着身后跟着的人吩咐道：“把这位爷招呼好，我去寻他儿子回来。”

等到高德宽从学校把张春福叫回来，张堂文已经因为晕厥被送到了医院，高德宽又带着张春福赶到了医院的病房中，张堂文已是面色惨白闭目不醒了。

这是主医院，高德宽不懂洋文，只能朝着下人问道：“什么情况？我才刚走没多大功夫，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这位爷估计是太过悲痛了，高爷走没多久，我就瞧着他趴在那儿没动静了，我就赶紧上前看，果真是晕过去了，高爷不是交代让好好招呼嘛，我就送医院来了。”

“行了，知道了，一大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去给我买笼包子去！”高德宽又瞅了瞅了正在试图唤醒张堂文的张春福，不耐烦地交代道：“两笼，买两笼！”

张春福声地唤着张堂文的名字，握着张堂文的手，试图想要叫醒张堂文，却是把隔壁房的洋人给了进来。

那洋人对着张春福叽里咕噜了一通，高德宽正一脸茫然呢，张春福却是也叽里咕噜的回应了起来。

合着这子会洋文？

等这俩人对答完，高德宽来到张春福身边，声问道：“行啊！你子还会洋文？”

张春福脸色阴沉地看了看张堂文，“预备留洋学校都教这个”

“那洋人看着是个郎中，他怎么？”

“他问我我爹之前有没有晕厥过，我听大娘过，我爹这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医生，怀疑我爹头上有东西，压迫了血管，所以激动之后容易晕厥。让我尽量别刺激他，休养好了或许或许”

“或许怎样？”

“或许还能活个十年八年”张春福不禁有些哽咽了，他默默地拉着张堂文的手，脸上默默地淌下了两行清泪。

高德宽哪里知道头上有东西和血管是什么，但他能听懂张春福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张堂文眼下也是眼瞅着奔五十的人了，可这最多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话，还是让人有些意外的。

即便高德宽无数次想要张堂文的命，却始终是争个高低，抢个面子的层面，还未到你死我活的境界。一听到这话，高德宽也是有些懵了，论年岁，他却比张堂文不了多少，论生活作息，怕是他还要糜烂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