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雄抬头望了张睿明一眼,见他神情颇为自信。此时他也沉吟道:“这个你放心,既然你有信心,我等下出去就马上联系,一定到位,我一定要最快把你弄出来,我也已经问了几个领导了,有点眉目,我还准备去向蒲市长打听一下……”
“蒲市长那里,你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张擎苍不解道。
“我感觉不太对……总之,爸,蒲市长那边你没必花太大功夫。”
“睿明啊,你别和自己过不去,我知道这个案子让你对蒲市长有了点意见,但是人家毕竟……”
“爸,你相信我,我这么多年,也经历过许多风雨了,内部这边……我也明白怎么操作,我们真没必要去自讨没趣。”
张擎苍看了看眼前自己这儿子,张睿明眼神坚定,不像是怄气的样子,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又说了一些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张睿明见差不多了,催促父亲早点回去。
“嗯……那我回去了?”
“好,还有,记得今天这些事,千万别告诉我妈和萱萱,唐诗也先不要告诉,到时看局势变化再说。”
“嗯,你不要怕,我尽快就把你弄出来。”
“好,快去吧。”
送走父亲,张睿明躺在留置室的木床上,房间只有薄薄一床单被,他并不太冷,因为根本就睡不着,背后的硬床板一动就咯吱咯吱直响,上一次睡在这样的地方是什么时候?大学?高中?张睿明不太记得了,沉沉的夜,他却毫无睡意,脑海里翻滚着这些日子的画面。
这案子是从二月初那碗贵逾真金的刀鱼开始的,然后是荆沙河开始爆发大面积的鱼类死亡,接着是在金田村发现的排污点,张睿明他们也是从这晚正式开始行动。
然后是与陈捷的不打不相识,到后来王英雄浮出水面,新闻报道开始发酵……
前几天庭审小胜的意气风发仿佛还在眼前,可现在自己已被困于这小小斗室。
一生追求清白正义的检察官却反被诬。
张睿明心里怎么能安。
这是他十余年公诉生涯的最低点。
隔壁有人在不停捶打木板床,被工作人员喝止才停下来,头顶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亮刺刺的照着人眼睛疼,可为了让外面看清里面情形,一整晚都不能关,不适,纠结,难受,而这些外在的不适都是可以忍受的小问题。
最大的痛苦是心里的落差,对未来的担忧与被诬陷的愤怒在一遍又一遍的捶打着张睿明原本强韧的神经。
如果真按受贿罪认定怎么办?女儿怎么办?妻子怎么办?
如果被开除公职怎么办?自己又能再做什么,一辈子就毁在这里了?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嘶吼、咆哮、抽搐。却无法发泄出来,在此时此地,他无能为力,无边的黑暗将他笼罩。
但这个男人
只允许自己害怕这一个晚上。
……
太阳照常升起,张睿明彻夜未睡,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躺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只能躺在床上正晕晕乎乎想着事情。突然听见外面监委工作人员的呼喊,他一下猛的坐起,脸上顿时恢复了坚毅的神情。
男人可以败,志气不能输。
他沉声问门外的工作人员道:“什么事?我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