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七十五尽入彀中</h1>
她比她高许多,这一年又跟着奕六韩习武练功,臂力大增,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拧起来时,她的双足几乎离地而起。
这场景,仿佛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被凶猛俯冲而下的雄鹰给叼了起来。
那双血红的碧色深瞳,几乎逼视到她的脸上,眸中排山倒海的怒火直朝她眼里灼去,凄厉的怒嚎撕扯着她的耳膜,“是不是你让苏峻凌迟那些野利俘虏?!”
她本以为她是来问孩子的事,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咬牙拼命地忍着泪水,然而这声质问却在瞬间,如五雷轰顶般震懵了她。
苏峻……凌迟……俘虏……
苏葭湄脑中嗡嗡作响,乱纷纷一片,许久许久,那些纷乱的片段才连缀成一幕记忆中的场景:
“明日我准备杀一批俘虏给叶三郎看,我要在城楼上,一片片割下他们的肉,看叶三郎退不退兵!”
“此计甚好,不过三叔,你听湄儿一句,不要杀那些妇孺老人。妇孺老人对叶三郎一点用都没有,杀了也没用,反而有损三叔阴德。
而且凌迟割肉,这种残酷刑法,用来对付妇孺老人,实在叫湄儿不忍。
三叔要凌迟,就凌迟那些青壮,那是叶三郎辛苦训练的骑兵,杀了他们叶三郎才心痛呢。”
……
突然,悲怒的厉吼打破了回忆的光影,巨大的手劲摇晃着她单薄的双肩,“说啊!是不是你让苏峻凌迟那些野利俘虏!”
碧眸中滔天的恨意几乎迫到眼前,熊熊的怒火几乎灼痛她的眼睛,苏葭湄想要辩解,想要否认,然而心神大乱之下,竟一时无言。
她这一迟疑,她立刻就认定了是她!就是她让苏峻凌迟了野利俘虏!
“真的是你……”歌琳反而骤然冷静了,碧眸中的怒火化作了深深的仇恨与怨毒,将苏葭湄放了下来,暴怒的声音缓缓压低,压成地狱般森冷的话语,从紧咬的齿缝间一字字迸出,“我的孩子,也是你和他们勾结起来谋害的,是么……”
“不,不是!”苏葭湄终于能够发出声音,比凌迟括廓尔残部更让她恐惧的是这件事。
夫君不喜欢括廓尔,苏葭湄清楚得很。凌迟括廓尔残部,夫君不会怪她。
然而歌琳的孩子没了,夫君不会原谅她的,夫君会怪她的,夫君不会再像那样爱她了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爱,一步步那样艰难,为了能得到丈夫的心……
“不!”苏葭湄凄厉地喊道,扑上去想要抓住歌琳的手,眼泪一串串滚落,“我没有!我……”
忽然眼前光芒一闪,一股大力迎面甩来,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这是替我的孩子、我的子民,扇你的一耳光。”歌琳冷冷看着苏葭湄往后趔趄,摔倒在榻上的被褥里,床帐被勾下,并蒂莲纹浅紫帐幔缠住她跌落的身躯,宛如伤翅的蝴蝶落入了狼藉的残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