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接到旨意让你伴驾,为防意外,我让你派人去温泉山调兵,你可有照做?”
“我派叶靖去了。”
“这会儿你的人应该到了,你让他们驻扎在哪里?”
“西明门外安平县东阳桥。”
“好。”叶振伦一伸手,旁边的亲兵奉上一张地图,叶振伦走到紫檀书案边,展开地图,亲兵把烛台端过来,奕六韩也跟了过来,见父亲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地图上点着,“你有羽林军令牌,即刻从西明门出城,率领你这五万人马,以协助捉拿刺客为由,迅速包围猎苑。
把你的人马分布在这几个山隘口,只要封住这几处,猎苑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你亲自带重兵,把守住猎苑西口,皇帝的行宫就在此。还有一部分重兵,守住这条河,若有变故,可断绝水源。”
叶振伦一边说一边从亲兵手中接过朱笔,在地图上几处要道画上了圈,烛光下殷红的颜色极其醒目,仿佛几滴鲜血。
奕六韩震惊地盯着那鲜红的颜色,慢慢抬起双目,“父亲,你要逼宫?为……何……”
“以防皇帝并未大行。”大行,皇帝去世,常称大行。
叶振伦目光冷酷,“咱们的主上,可不是一个庸君。你确定皇帝一定会驾崩?若他明天仍在世上,且箭伤渐愈,神志清楚,得知我矫诏屠灭赵氏。他一怒之下,降罪于我,我该当如何?”
奕六韩脑中浮现皇帝转头看圣旨时,突然露出的脸庞,那灰败而憔悴的脸色,和拼命睁眼努力辨认字迹的样子。
剧烈的痛楚会让人视觉模糊,当时皇帝一定是痛得眼目都花了。奕六韩估计皇帝都没看清诏书上写什么,之所以做出那副努力辨认的样子,说不定是故意震慑那几个近臣,让他们不敢在皇帝眼皮底下做手脚。
“父亲,您多虑了,我看皇帝的样子,怕是熬不过今晚。”
“孽子你懂甚!”叶振伦狠狠一拂袖,地图和朱笔都被拂落在地,“把各种情况都考虑到,才能算无遗策!”
奕六韩赶紧将地图和朱笔拾起来,垂首认错,“是,父亲。”
叶振伦稍抑怒火,“皇帝身边有我的人,一定也有赵氏的人,我这里灭了赵氏,消息肯定立刻传到皇帝那里。保不齐有人挟持皇帝作乱,矫诏欲杀我!
你这孽子,若想保住富贵,就给我带兵围住猎苑。你担心逼宫罪名,难道就不知道以捉拿刺客为由!
只要有圣旨在手,还不是由得你说!抓几个人冒充刺客,让他们攀咬。谁敢反你,谁就是行刺主谋!”
“是,父亲,我明白了。”奕六韩连连弯腰点头。
猎苑行宫,一处侧院内,虽然天已大亮,院子周围种满的松柏和云杉,让室内的光线依旧暗濛濛的。
“三郎……三郎……”婉转缠绵的低低呢喃,如柔柔的流水在寂静的室内流淌开来。
突然,她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把床边伺候的两个侍女吓了一跳。
“公主,你醒了?”
“公主,你昨晚发高烧,可把我们吓坏了。”
两名侍女见慕烟要下床,连忙过来扶,“公主你要去哪里?”
慕烟坐在床边,怔怔地发愣,慢慢从迷蒙的状态恢复清醒,低下头褪下肩头的衣服,看自己的伤口。
“公主小心,别碰着了伤口……”一名侍女道。
“我躺了多久?”慕烟问。
“就一个晚上。公主身子骨壮健,昨晚起初烧得很高,但后半夜就退烧了。”
“我还以为过了好多天了。”慕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乱七八糟做了好多梦,一个接着一个……”
“公主一直在唤三郎……”一个嘴快的侍女道,见另一个侍女对她使了个眼色,她一缩肩,立刻缄了口。
“什么?”慕烟一怒,气呼呼道,“你听错了,我怎会叫他?”
突然,慕烟想起什么,扶着床栏站起身,“皇兄怎样了,我要去看看皇兄……”
这时,慕烟看见了窗外的黑影,重重叠叠的黑影中闪烁着兵器的冷光。
慕烟大惊,看看一名侍女,又看看另一名侍女,“怎么回事?我的屋子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