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那些铺在北京城的那些块块的薄雪,在临时拱出来的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漂亮。映在脸上,如给人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大街上的人们穿着厚厚的,颜色各异的袍子,在往来穿梭中尽显忙碌。街道两旁那些经营生意的店铺,生意不错的便早早就点起灯笼。摆摊的和耍手艺的开始带着自己的家当,混在闹市中,不停地往这儿拱,朝那儿拱。
他们为了找到一个揽客的,引人注目的位置,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吵闹中自有另外一番热闹。爱瞅这场面的,大多数都是乡下人。有连带劝的,也有顺势起哄的,巴不得斗得你死我活。趁机把那些东西顺手摸了去。下攘攘,皆为利往!
各条街道和巷子,被走过来又走过去的人,反复的踩踏。每双鞋子捎来的雪沙化成了水,由少而多。把原本干净的通亮的路踩得稀烂,由此而生的稀泥,被那些穿着锦衣花鞋的女人们抱怨着。
一辆马拉车正陷在淤泥里,无论那位瘦身的车夫去如何使唤马儿,连吆喝带推的。它终将是陷在那儿,毫无起色,白费力气。马拉车装饰精美,车身除铁架外均涂着彩色的漆。车棚用厚厚的,绿色的绒布围着。上面绣着黄色的游龙与金色的飞凤。黑色的棚帘上绣着白色的大花,遮掩着。无论是谁朝车棚望去,以现在陷在淤泥中的状态下,都会自然认为这是一辆空车。
然而,这想法改变了。旁边的那扇布窗突然敞开了,露出了两根手指把布帘别着。随即,布窗又掩上了。棚帘被掀开了,一位身着彩袍的女子从里面拱出身子。下了车棚,立在一旁。东张西望的,不甚了霖望着这辆车。
她很美丽,长发披在肩上,由此把脸儿显得修长细。头上压着一只晶亮的发簪,映着余晖,走动时,如移动的一颗星儿。纤细的手提着一把长剑,那长度,刚好与她的腰身一样高。
马车由此减轻了重量,马儿猛地朝前一拱,出了淤泥。不过,车子也因此溅上了很多污水。黑黝黝的,眼见心烦,让人作呕。她只能拖着娇的身躯,准备朝这条街的那头,一直往北走。她很累,很疲乏。从应安府到京城,经历了大半个月的舟车劳顿。到此顾不上歇息,像是有什么令人心急的事,跟车夫言语了几句后便继续赶路。
一匹黑马跟在她的身后,马上的冉了那辆马车跟前跳了下来。他望了几眼马车,又望了几眼姑娘正离去的背影。一手牵着马,一手提着剑。抬起脚步,拨开人群。与姑娘保持着一段距离。
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京城却没被暗黑淹没。远远望去,用各种颜色的纸做成的灯笼正显现着万千景象的色彩。夜空也由此而被映照的通亮,城市也由此而点缀的璀璨。
女子往北走了五六里,在一座桥处停住了。她坐在一块白石上,把前面,桥的那头,大概半里路的一座豪宅望着。那儿曾经是庆王府,现在呢,成了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
围墙上,每隔一段,用一根铁棍吊着一盏灯笼。墙身模糊不清,她想,绝对还是原来的,用雕花石头砌成的。是爹爹喜欢的图案,把过去为国征战的英雄们刻入石头郑
红门敞开着,上面的牌匾因为距离而看不清。两排刀兵在那儿竖着,两三个头儿晃来晃去的,正这儿那儿的乱逛。
围墙内,那些熟悉的,自己住了十几年的红墙绿瓦的房子还是原样。在红的白的灯下,可以看的很清楚。但现在,它们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了。她望着,痴痴地,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模糊的程度,即便用衣袖也揩它不住。嘤嘤的哭声,止不住的从嘴里漏了出来。
她太伤心了,不由得改变了先前那种坐着的姿势。把双膝跪地,把头浸在膝盖里,用双手握着头发用力的抓扯着。
那个跟踪她的人,隐在一片长长的枯草郑眼前虽有些朦胧,但那跪地的姿势是很容易辨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