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若论远程打击能力,回鹘军是比不过朱楧的,因为朱楧不仅拥有弓箭手,还有大量的火器,而回鹘军虽然也搞来了几门大炮,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能够跟肃军的火器相提并论。
居于当时世界前列的火器制造技术,正是朱楧的老子朱元璋给他的十分宝贵的财产。
肃国的军队除了弓箭手冲到前面和回鹘军隔着壕沟互怼以外,更是用强大的火器来压制对手,此时明军中的火器,除了单兵使用的火铳以外,射程基本上都远超弓箭。
所有的火炮都被用来定点清除回鹘军大营中的重点建筑,而对付回鹘军中的弓箭手,那就非抬枪莫属了。抬枪威力大,射程远,绝对是步兵的克星。
“抬枪队,再靠近一点,让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回鹘军崽子吃点苦头!”瞿能挥着手里的宝刀,大声地冲着抬枪队叫喊着。
他旁边的朱楧则是密切注视着战争的局势,一言不发,朱楧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是王,王就是只管战略性的东西,至于这些具体的指挥他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插手的,否则就太掉价了。
肃队的抬枪队很快进入了射程,这个射程就是他们能很好的打击对方的弓箭手,而对方的弓箭手无法攻击到他们。
见一切准备就绪,负责指挥抬枪队的指挥同知,在得到瞿能的许可后,令旗一挥,扯着嗓子大叫道:“放!给老子打出我们抬枪队的威风来!”
一瞬间,几千杆抬枪一齐发出阵阵轰鸣,将一颗颗可以洞穿盔甲的qiandan,射向壕沟对面的敌军,顷刻间放到一片。
一名回鹘军的弓箭手正按照既定的操作流程,抽出箭来,搭在弓上准备射向对面的肃阵,他其实也没有目标,也不知道射谁,肃队的前锋营都在盾牌后面藏着,谁也射不到,但长官让他使劲儿射,他只能从命,因此他之前射的那几箭完全是在完成任务,也不管射到哪,射完拉到。这一次,他正想着故技重施,射着前方的盾牌或空气,借以敷衍长官,应付差事。
然而,就在他刚拉开弓的那一瞬间,一颗qiandan飞速前来,正中了他的右肩。“啊!”地一声惨叫,这名回鹘军的士兵被巨大的撞击力撞倒在地,右肩上出现了一个碗口一般大的血窟窿,几乎要将他的整个右肩卸下来,鲜红的血哗哗地流个不停,任谁看也是活不成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其他的回鹘军还没来得及顾上伤感,就落落得了和他同样的命运,一排排qiandan打过来,瞬间放倒了一片回鹘军的士兵,这些qiandan的威力太大了,盾牌都挡不住,直接被洞穿。
“快!把楯车都推过来!”负责指挥东线战斗的副将军也花不台见到这种场景,心急火燎地大呼道,之前是他对肃国的实力估计不足,没有想到肃国会有这么多大杀器,将楯车都留在了攻城的方向,现在迟到了大大的苦头。
回鹘军的士兵听到长官的命令,立即将楯车调头,推到了东边的方向来防备朱楧,因为任谁也看的出来,吐鲁番城内的哈密军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了,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回鹘军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来自东方的肃军,只要击败了肃军,吐鲁番城内的哈密军将再也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只能选择投降。
“快!将楯车顶在前面,他们的火器太厉害了!”一名回鹘军的百夫长见几名士兵将一辆楯车推到了自己附近,立即一边招手,一边高声叫喊着,现在这楯车就是他们保命的关键。
谁知他没有被人保护的命,话刚刚说完,楯车还没有推过来,就有一颗不知道是哪个抬枪发出来的qiandan打在了他的小腿上,巨大的撞击力直接将他的小腿打成了两节。
“啊!”地一声惨呼,回鹘军的百夫长普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抱着自己只剩下半截的左腿,十分凄厉地大声呼喊着:“我的腿!我的腿!”
“百夫长。”“百夫长。”两名回鹘士兵顾不上射箭,一人拉着他的一个肩膀,将他拉到了楯车后面,鲜血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红印。
“我的腿!我的腿!”回鹘军的百夫长十分惊恐地瞪大着眼睛,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就像是小孩子弄丢了他最心爱的玩具。
“百夫长,百夫长你冷静点。你现在失血过多,我们马上给你包扎。”这名百夫长手下的两名士兵见到自己的百夫长这副样子,心里也是十分焦急,他的整条腿被生生地切断了,血流如泉涌,要是在不赶紧止血,肯定会要生命危险。
“包扎?包扎什么?你们快把我的腿接上,你们给我绑了绷带我就没有办法接上自己的腿了。”那名百夫长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晃动他眼前的两名回鹘军的士兵,仿佛是生怕他们听不见一样,仍然瞪着无比惊恐的大眼睛,慌慌张张地去搜寻他那条断了的右腿。
“在那里,在那里,我看到了!”回鹘军的百夫长突然发现了他的那段被打下来的小腿,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用手使劲指着他的那条断腿,心急火燎地冲着他的那两名手下说道:“看到了吗?就在那里,你们赶紧给我拿回来,给我接上,本大人自有重赏!”
那两名回鹘军的士兵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表现的十分勇猛,也总是教育他们要勇猛的回鹘汉子,今天会这么失落,真的像他一直鄙视的女人那样,事情没有落到自己头上,谁都可以义正言辞,一旦自己出了事,怕是什么丑态都会搞出来,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并不可耻。
那两名回鹘军的士兵见到自己长官的血不断地从断腿里冒出来,心里大为着急,这个时候不能在由着他胡闹了,必须立即止血,随即大声喝道:“百夫长,你冷静点!你应该知道,断了的腿接不回来,你再乱动耽误了止血,你的性命都会有危险!”
“为什么接不回来!为什么!你们帮我接回来,帮帮我,我不要作废人!不要做废人!”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一手抓着一名回鹘士兵的肩头,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古代可没有什么全民医保项目,尤其是少数民族,一直注重实用,不管你之前是干什么的,一旦你废了,就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负担,晚年一定很凄惨。所以这名回鹘军的百夫长才死命要自己的手下帮他接上腿,因为他亲眼见过回鹘的废人们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就算是死了也不想。
那两名回鹘军的士兵当即不再跟他废话,一个从后面死死地抱着他,另一个开始用他们回鹘人的办法帮他止血。那名回鹘军的百夫长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断地挣扎,后来渐渐地老实了,再后来就一动也不动了,彻底没有了声息。
到底还是没有救过来。那两名回鹘军的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那名从后面搂着百夫长的士兵,用右手帮他合上了他那双瞪得如同铃铛一般的大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悲愤之情,这名回鹘的百夫长平时对他们不错,然而今天却像一只可怜虫一样死在了这个地方,让他如何不悲愤?眼睛中激射出愤怒的火焰,对着另一名同伴说道:“你掩护我!”说罢,抄起一个盾牌就跑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另一名回鹘军当下就猜出了他的意图,心道你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那名回鹘军的士兵只能抄起身边的硬弓,朝着肃国的军阵方向乱放了两箭,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他认为这是他该做的事。
那名冲出去的回鹘军士兵用盾牌遮挡着自己,跑到死去的回鹘军的百夫长断腿的地方,将他的断腿拿回来,然后又跑了回去。可以说他很勇敢,为了长官的遗愿,冒着明军的枪林弹雨,将长官的断腿拿了回来,当然他的运气也很不错,明军的抬枪没有打中他,只有两支箭矢落到了他拿着的盾牌上,除非发出了两声悦耳的金属撞击声以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留下来掩护他的那名回鹘军的士兵见到这个不要命的疯子跑回来,放下弓箭,躲到楯车后面,虎着脸骂道:“你他妈不想活啦?你出去这一趟有什么意义?”
那名冲出去的回鹘军士兵没有回答他的话,靠着楯车坐下来,气息尚未喘匀,看这样子似乎有一点后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仰起头缓缓地呼出,将手中的那条回鹘军百夫长的断腿扬了扬,对着自己身边一脸愤懑的战友说道:“走的时候如果有机会,不要忘记把这个和尸体一起带上。”
“你疯啦?你这么做有意义吗?人都已经死了!”留下来负责掩护的那名回鹘军仍旧是满脸愤怒地说道,他实在是不理解刚才队友的行为,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毫无意义地送死行为。
“你也不想变成残废吧。这是他最后的心愿。”那名冲出去的回鹘军士兵没有理会队友那副恨不得生吃了自己的表情,嘴里叼起一根稻草,仰着头望着天空,若有所思的淡淡道。
留下来负责掩护的回鹘军士兵听到他这句话,嘴角撇了好几撇,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又一次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