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月二十五日,班师大军终于抵达了白城。
关于麒麟堡发生的一切,以及顾太后和宝亲王短短月余间的明争暗斗,夹道欢迎的老百姓们并不知情。
他们不知道,就在年前,昙国几乎失去了年轻的君王,千里江山差点就易主。他们也不知道那一纸盟约遮掩下了多少诡谲狡诈的阴谋,平息了多少暗涌。
他们只晓得,回鹘关不再打战了,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亲人……哪怕不在此次班师回朝的队伍中,也用不着在血雨腥风中靠老天爷垂怜活着。
他们只知道,年轻的君王已经逐渐成熟,能挑起昙国这挑重担,握住昙国这艘巨船的舵了。
他们只看到了,顾太后与宝亲王携带着皇子公主齐到白城门下迎接帝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天伦之乐。
而班师回朝的一路,墨子良和老国公谈论了很多,也琢磨了很多事。
之前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将朝中的一切都做了安排,都是为了在他死后,宝亲王能够顺利地继承皇位。可现在他既然还活着,就得继续担起这份责任,好好地守着昙国,守着他的子民。
所以,回到皇宫后,嘉囿皇帝并未理会那一班在明堂前侯立的臣工,而是带着皇后去了太清院,向顾太后请罪。
大概意思是,从前是他年少气盛不懂事,一味地钻牛角尖只顾个人的感受,丝毫没有一个昙国君王的担当,没有为天下百姓考量。将顾太后的一腔赤诚当做了驴肝肺。
如今回鹘关跑了一趟,鬼门关前经历了一回,终于幡然醒悟过来,希望太后宽宏大量,莫要与他计较,一同看着昙国越来越好。
顾太后也很大方,表示经过这次生离死别,她也看到了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因为担心他做的不好,迟迟不肯放手让他掌管政权,才会让皇帝心生畏惧;又因为担心这多年母子情分,所以不肯将他生母的实情相告,这才导致母子之间的情谊越来越淡薄。
这对半路母子走到这里,总算是摒弃前嫌,互相坦白了心迹,总算是皆大欢喜。
而作为见证这一历史性时刻的顾皇后,在一旁吃着瓜子逗着儿子喝着茶,还不忘拍手叫了声好。
她这一声‘好’,将那厢重归于好的母子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顾太后咳了两声,将自己从一个老母亲的角色中抽离出来,神色一凝,身体一正,又变成了那个雍容严厉的太后,撇着顾皇后道:“皇后呀,皇帝身患绝症的事,你竟然瞒着哀家?”
顾姝心里一个激灵,瓜子也不咳了,茶也不喝了,立即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嘉囿皇帝。
嘉囿皇
帝刚解决了心头一块巨石,乐的气定神闲地吃茶,还不忘补上一刀:“儿臣也没有想到,皇后心计竟然如此之深,双面细作玩的很溜呀!朕都忍不住为你双击六六六了。”
顾姝实在没有想到,队友转眼就站到了敌对阵营,只得愤愤地瞪了墨子良一眼,回头再找他算账。随后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立即抱起在摇篮里吮吸手指的小承祚,“太后,皇上,臣妾可是拼了命才生下了皇子和公主的,怎么着也算是昙国的大功臣吧?不是有‘功过相抵’那么一说吗?更何况,当初太后可是有懿旨在的,儿臣犯下的所有错,都是您老买单的!”
顾太后想了想,狐疑地问:“姝儿,你这个买单是什么意思?”
顾姝吐吐舌头,现场气氛太好了,一时间的太得意忘形,现代词汇都出来了。
顾太后又问墨子良,“皇帝,你这个双击六六六又是怎么个意思?”
墨子良闻言也是讪讪一笑,自从知道顾姝穿越而来的事后,对于那些新鲜词汇就跟中了毒似的,学着学着都成了口语了。
“启禀太后,这些是乌拉国的口语,这个双击六六六呢,就是赞美的意思;至于这个买单呢,就是算账。”还是顾姝聪明,直接将锅甩给乌拉国,反正顾太后又没有去过乌拉国,怎么知道乌拉国说了些什么呢。
“哦。”顾太后恍然,又忽的想起一件事来,正色问:“关于乌拉国的红莲公主,皇帝是怎么打算的?”
这一点,墨子良显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红莲公主毕竟是个女子,虽然大家都知道她留在昙国是为人质,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唯一的方法便是联姻。之前东珠假扮她与王叔拜了堂,又以她的名义刺杀朕,此事闹得天下人尽皆知,也该想个法子了结。”
“朕的意思是,将这一切都推到东珠的身上,乌拉国那头会交出一个假东珠来,将她斩首,此事便算是翻篇。而红莲公主依旧照旧,嫁给王叔。”
顾太后闻言一惊,“皇帝,你明知道墨言卿有心夺位,且在得知你的噩耗时,第一反应是要割地赔款平息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