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朝中的事有宝亲王在,用不着顾昀多操心。但皇帝毕竟出征在外,回鹘关又随时有开战的风险,他这个国相,心头还是笼罩着一层阴云的。
相府的官轿是绛紫色的账顶,绣着锦绣云纹,前后都悬挂着相府的府灯,让人远远一看便知道轿中主人不可惹,早早地退避三舍。
小轿一路畅通无阻,才从长街转入小道,便听到了韩大管家的声音:“放肆,我相府重地,岂容你们在此撒野?再不散去,小老儿可不客气了。”
韩宏亮身为凤阁十三令之一,是个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的人,遇事也一向沉着冷静,不惊不燥,所以,他才被顾太后安排到顾府照应着。
这么多年来,顾昀还从未听过他如此气急败坏。
老相爷掀起帘子往外一看,只见自家府门前的石阶下,围了七个粗壮的汉子,正与相府两个守门的小厮对峙着,韩大管家站在阶上,怒目相瞪。
那七个人都吵嚷着,因为声音太杂了,具体的他也听不清楚。
正疑惑着,那堆人中忽的有一人转头,看见了他,“相爷在那里,我们只找他讲理去!”
随着这一声高呼,那七个壮汉齐齐转换目标,朝顾昀涌了过来,将轿子团团围住。吓得抬轿的两个小厮连忙将轿子放下,取了轿杆在护在轿前。
韩宏亮也立时冲了过来,挡在轿门前,喝道:“你们想做什么?这可是当朝的相爷,袭击朝廷命官,可是要坐牢的。”
几个壮汉显然也不想坐牢,倒也没进一步的动静,一人道:“我们只是想求相爷为我们做主,讨到了银子,自然就走。”
另一人也道:“只要相爷交出顾小姐,让她把欠下的银钱结了,咱们自当请罪。”
顾家是何样的门第?祖祖辈辈可都是当官的,更是出过皇后太后,家底殷实权势滔天,会是那种欠人钱财的?
更何况,顾家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被斩首示众,小女儿贵为当今皇后,会前人钱财?
顾昀正怒不可遏,又听见外头的人说:“顾小姐在我翠微楼吃了花酒点了姑娘,我们妈妈好心好意地招待着,可也不能这样仗势欺人,不结账也就罢了,还把咱们姑娘给迷晕了,这可着实是……”
想顾家世代官宦之家,顾昀年轻时候虽也风流,但也顾着家中名声,未曾踏足过青楼一步,更不要说府上其他人了。
老相爷气的掀起帘子出了轿来,怒声喝道:“皇后娘娘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几个壮汉一愣,随后,那人赔着笑脸解释道:“相爷赎罪,怪小的话说的不周全。草民自然是不敢置喙皇后娘娘威仪的,这顾小
姐,说的是顾总兵家那位十岁的小姑娘。”
顾姝回宫前,曾经特意为着顾欢儿留在相府的事,和顾昀说过,让他帮忙照看一下。
顾府家大业大,添一个小胖妞的口粮没什么问题,府上人又多,也能照看的过来。更何况这是女儿所托,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顾姝因为顾周郎和焦棠梨的事,饱受诟病,险些丢了皇后之位;这一点,顾姝不在意,但顾昀心里还是有点隔阂的,而顾欢是他们两个的女儿,那膈应就更深了。
但老相爷看着小顾欢胖嘟嘟的,倒也可爱,说话也讨人喜欢,那膈应也就完全消了。
这两日因忙着朝中的事,他也没有如何管那小女娃。
听了那壮汉的话,铁青了脸喝道:“你的意思是,欢儿一个十岁的小女娃娃,去逛青楼?”
那壮汉见相爷变了脸色,弯腰又是一礼,赔着笑脸说:“相爷容禀;昨儿个,欢儿姑娘来咱们翠微楼,妈妈原是不敢接待的,但她身上有相府的腰牌,妈妈生怕得罪了相府,这才为她安排了一个包房,准备的妥妥帖帖的。可谁知道,今儿一早进去,咱们姑娘倒了一屋子,欢儿姑娘却一点踪影也没了。”
顾昀看了韩宏亮一眼。
韩宏亮小声应道:“为了方便欢儿小姐出入,老奴曾经做主,给了她一块出入的腰牌。”
顾昀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毕竟是当朝首相,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这点小浪花儿,很快就平息下来。他看向其余几个壮汉,问:“你们又是为什么来的?”
一人道:“小的是开源赌坊的,咱们掌柜的让小的来,求求相爷,让欢儿小姐别再去咱们赌坊了吧。她每次一去,不赢个一万千的,不肯下桌,再这么赢下去,咱们赌坊就得关门大吉了!”
他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大叠银票来,“这些银子,还请相爷笑纳!”
顾昀心里再咯噔一下,但面上的严肃还维持的住,“此事本相已知道,今后她再不会踏进赌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