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艾珠时的情景,那个小家伙躲在母亲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她叫艾珠,是你妹妹。
你做哥哥的,得护着你妹妹。
母亲这样对自己说。
不过现在想来,老妈对珠子可能是另外一套说辞,不然,珠子不会从一开始就叫自己主子和少爷。
但不管怎么说,当主子也好,当哥哥也好,自己得护着珠子,就好像自己母亲临走前曾拉着自己和艾珠的手说,你们将来要好好的在一起,一起好好的。
可是呢,自己却把珠子搞丢了。
还是因为自己的愚蠢。
或许是太过顺风顺水了吧,自己从来没有真正重视过汉兴城的对手,认为艾叶生不过是从自己手上离去的一位侍女,中州王虽然势力广大却依然是个普通人,狗剩和韩穹有手段,也不过是两位凡骨,而自己却和无上大修搭过手,和宇外诸神见过面,所以难免对他们有些轻看,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被动出手,以至于失去了全部的先机。
其实,你连汉兴城的一位守城兵都没法对付...
这才是你,诚如狗剩所说,就是一个失败者。
唉,黄安啊...
到天亮了,可天还没亮,因为今天天阴,早上也是黑沉沉的,又过了一会,风一吹,噼里啪啦地就下起了雨。
这是夏雨,急,快,大,然后雨过天晴,云破露青空,虹桥挂苍穹。
犬神庙里,青石板地上,坑坑凹凹的多了很多小水洼,每一片小水洼中都要了一抹天色。
不知从何处跑来了一些孩子,他们在大殿前的花园里跑来跑去,欢声笑语和啪啪啪的踩水声在庙的上空回响,一位庙祝打扮的老者从回廊往后殿处走,他手里拿着些锤子锯子之类的工具,当走过回廊时,他看向孩子们,然后也顺带看见那个坐在大殿台阶上的身影。
雨水滴落在黄安的头发上,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顺着他的发尖滑下了些许残骸,又掉在了地砖上,这才发生“啪”的一声。
黄安的眼前,青石板上出现了两只鞋子。
“你比昨天看起来更没有精神。”老者坐在了黄安身边,“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黄安摇摇头。
“还是昨日凌晨发生的事?”
黄安点点头。
老头叹气:“你啊,砸了我的庙,我都没说什么,你郁闷个什么劲。”
黄安斜眼看看老头,不说话。
老头长叹一声:“很多年前,我家大人从这里的官府手中得到了这块地,后来他走了,却一直念念不忘在这里的日子,于是他命人在这里修了一座庙,并交给我来看守,我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了,你是唯一一个胆敢在这里撒野的,就凭这一点,你也不是凡人了,别垂头丧气,你的大好光景还在后面呢。”
黄安还是沉默不语。
老头皱眉:“我就纳闷了,你昨天下午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晚上过去了就成了这样了?是韩穹教训你了?”
黄安摇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唉,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有心为他开导,奈何这货是个闷子,那我也没办法。老头想着,站起来,往后殿走去。
“老先生,如果人一无所知,是不是就无所畏惧?”
老头一愣,扭头,却发现黄安已经不在那里了。
雨后的汉兴城,相比寻常时,又多了些活力,散开的,不只是天上的乌云,还有人心中那或重或轻的阴霾,于是大家的脸上也比平时多了点可以忽视的笑意。
风是微凉的,可日头却炎热起来,街道上的行人走个两三步,也不免下意识地擦擦脑门,拉拉领子。
这样的天气里,似乎没什么比一碗凉水面更加让人心动的,揉了一整夜的面团,请师傅拉成细面,使清泉水把面条煮熟了,再过一道冷泉,用那肥鸡小香菇炒好的卤子往上一浇,在加点椒圈小葱辣油,香的让人想栽跟头。
黄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坐在一家凉水面的铺子里,或许就是因为卤子太香的缘故吧。
客人落座,自然有小二招呼,很快,一个小年轻就笑呵呵地凑上来了:“客官,您来点什么?”
黄安随便指了指汤锅。
“好嘞,一大碗面,一瓶酒!”小二吆喝着离去了。
面很快就上来了,黄安抽了根筷子,正打算吃面,突然,隔壁桌上五个汉子一起站起,围到了黄安的跟前。
“吃面呢?黄爷?”一个马脸汉子哈哈大笑,“您怎么能吃这个!我家狗爷都说了,让我们几个好好照顾照顾您,这么着,您啊...”汉子边说边把面端起,往黄安身上伸了下,又缩回,倒在了地上,“你把这面倒掉,哎,我们哥几个请您吃点好的。”
黄安坐在没动。
“走吧!”马脸汉子伸手去拉黄安。
“慢来慢来...”另一个秃头摆手,“让黄爷先把钱给人家老板付了啊,人家黄爷可是青州大侠,不赖账。”
剩余几个汉子一起叫喊着:“不赖账!”
秃头揪着店小二的耳朵将其揪到了黄安面前:“黄爷吃了多少啊?赶紧地,让黄爷结账走人。”
店小二吓得两腿颤颤:“十小枚...”
“多少?”马脸一拍桌子,“你小子小瞧我家黄爷不是?”
“十十十...十个,十大枚,十两银子,十九...十两...”小二口齿不清,“这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