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一声振聋发聩的雷公怒吼。
夜幕之中,大雨滂沱,魏都城虞河东岸一个小镇上,青石地板溅起一阵阵激烈的水花,天上冷冷清清吊着的一弯弦月似乎被雷公震散了胆魄,悄悄地隐藏在云后。
这是民国二年,已是立秋时节,一场秋雨一场寒。
突然,小镇稀稀拉拉的房顶上闪过一道矫健的身影,只见其时而如狸猫纵横跳跃,时而又如脱兔一般全速飞驰,几个眨眼就已经越过三条青石板街,轻松的如履平地。
这人又越过三条街后,终于在一座明显与周围房屋不同的高大宅院前停了下来,熟稔的蹲在一间房顶的烟囱后,屏气凝息,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眸,宛如山中千年的老泉。
冷静的环视一周后,黑影摘下了面巾,一张略显青涩的小脸微微发白,是一位少年。
少年蹲了片刻,蹑起脚尖,弯着腰慢慢往前走,突然脚下一滑,“砰”的一声,一片瓦片松动滑落屋顶!
少年眼色一沉,不慌不忙,一个纵跃轻轻跳起,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后向下俯冲,电光石火之间稳稳当当接住那片瓦片,轻轻落地。
而就在此刻,一道明亮的光柱突然从前边宅院的门楼楼顶射了下来,少年急忙向左滑了两步,躲在屋檐下,紧紧贴着墙壁,大气不敢出。
“怎么这么不小心?”
转角突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雨声掩盖之下,几乎细不可闻。
少年没有立刻理会那道声音,盯着地上的光柱,等光柱停留片刻消失以后,少年才缓缓移动到屋子转角,一个与他年纪相仿却胖乎乎的少年正猫在墙角,一双滑溜溜的小眼睛仔细的张望着四周的动静。
“你怎么发现我的?”少年松了口气忽然嬉笑起来,把手中的瓦片放在地上轻声问道。
“我早就看见了,别说废话,你那边怎么样?”
少年拍拍了胸脯,神色颇有几分得意,“放心吧,张叔已经答应和我们里应外合。”
“他们要是用枪怎么办?”胖乎乎的少年眉头皱起忽然开口问道。
“不会,这位张大帅又不是真的革命军里的大帅,他只是个盗墓的,这行里最看不起的就是用枪的。咦?这事儿你应该清楚啊,你家里不是也不用?”
胖少年名叫伍阳,他爹伍沧海和此刻大宅里的张大帅是魏都城所属晋州一带的盗墓龙头,两家俱是传承千年,底蕴深厚,所以分庭抗礼,疏忽不让,多年争斗下来慢慢的又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
伍阳没管他,又问道:“那日本人呢?”
“日本人更不会,”少年语气老成又得意的眨眼道:“据张叔说,他们都是神殿日组的修行者,没有军方势力,而对修行者来说枪可不如真气来的快!你看我什么时候用过那玩意儿?”
伍阳一想也是,心中稍微踏实,可提到修行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说道:“这事儿你那位老师傅不知道吧?”
少年这回收了脸上的嬉笑得意,眉头微皱,摸了摸下巴心虚道:“应该不知道吧?”
说到此处,少年又不耐烦的摇了摇头,“不管了,就算知道也没事,我们这属于替天行道,你今天怎么问题这么多,紧张的吗?对了,竹姐呢?”
伍阳正要张嘴要说话时,黑衣少年突然警觉,手指比在嘴唇“嘘”了一声,突然一道灯光从巷外过来,两人急忙闪身没入另一条巷子,只见一辆汽车从狭窄的巷子缓缓穿过,到了先前大灯照射的门楼前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皮裘大衣的中年人,顶着一把雨伞从车上下来。
“是张叔!”黑衣少年神色一喜。
楼上果然有人问:“是张先生吗?”
中年人没有答话,手中蓦然出现一块黑色令牌,上边刻着一弯冷冷的紫月,微微抬起,正对楼顶。
“天申令!”
楼上的人声音惶恐,急忙道:“张先生请稍等,小的马上开门!”
等中年人进去后,伍阳面上突然泛起红潮,眼睛发亮闪动着森然的杀机,兴奋道:“张叔进去应该会马上和竹姐联系,现在只等竹姐信号一起,我们便一起行动!”
黑衣少年却忽然微微皱眉,因为那句天申令。
这是神殿月组的独有令牌,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果说伍家和张大帅是晋州的盗墓龙头,那神殿的势力仅一个日组就抵的上十个他们两家的势力总和!
如果不是两年前此地有一方号称仙陵的大墓,神殿绝不会派下日组与一个小小的张大帅合作。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据他所知,神殿日月两组形同水火,虽同属于神殿,可多年下来,纷争不断。
他也记得清清楚楚,这位张先生一直和他说的,他身在日组所以才可以轻易接近目标,可现在他怎么会有天申令?
“小安,你在想什么?”伍阳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开口问道。
黑衣少年姓谢,单名一个安字,是一名既不属于张家也不属于伍家的顶尖盗墓贼,还有他不止盗死人的,活人的好物件儿也通常笑纳了。
伍阳和他多年的好朋友,对他有种习惯的依赖性。
谢安摇了摇头,正视前方的宅院门楼,门楼的大灯突然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