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日出,积雪消融。
房檐上结下来的冰棱晶莹剔透,反射着绚烂的阳光。
小砖生爬站在窗边,灵动地大眼睛看向院子中间,随着一把挥舞的锤子轻轻敲打在自行车上的动作,小脸上很有节奏地展现出憨憨的笑容。
片刻后,厨屋门打开,热腾腾的水汽涌出来。
付粟锦端着一小盆刚煮好的红薯迈步往外走,下意识翻一翻最上面那块,烫到了指尖,赶紧缩手举胳膊摸耳垂。
小砖生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过去,咧着嘴一声古里古怪的呼唤。
“呢昂。”
付粟锦听到了,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可等再一转眼,看到院子中间鼓捣自行车的曹安堂,笑容也成了哭笑不得。
“安堂,你这又鼓捣一上午了,不就是辆自行车吗,还能给改成小汽车吗?”
听到爱人的话,曹安堂仰头笑笑。
“你要是能给我再弄俩轮子,我倒是想试试能不能改成小汽车。”
眼前这辆锯断了大梁的自行车,还是当年付粟锦胜利完成祝口村扫盲任务的时候,镇上给奖励的。
只是后来一直没机会骑,就一直扔在家里。
前两天让曹安堂从西屋给推出来,各种修理,付粟锦问他想干什么,他也不说。
到此刻,他终于是把自行车扶起来,骑上去在小院里转一圈,摇两下车铃铛,又在后座上一屁股坐过去使劲压两下。
“行啦,这也差不多了。后架子我也加固了一下,带着你和砖生肯定没问题。”
“带我们?”
付粟锦放下红薯盆又从堂屋出来,满是疑惑地看过去。
“安堂,你要带我们去哪啊?”
“去县里啊。粟锦你忘了?年底有县里的工人文艺汇演,就是今晚上演出话剧,之前你不是还说要让我带着你和砖生一起去看看吗。”
曹安堂笑吟吟地看回来。
付粟锦心中猛然涌出一股暖流。
那都是什么时候说的事情了,没想到曹安堂竟然还记得。
可是
“安堂,要不,咱不去了吧。”
“为啥不去,我自行车都修好了。镇上的小高前几天碰见我的时候,还动员我去支持他的演出呢。”
“可是,安堂,那是县里啊。”
“县里怎么了?”
“我,我听猛子家那口子说,县里的所有文化工作都是那个吕自强在负责。”
这话出口,付粟锦的表情难免黯淡许多,连带着曹安堂的脸色也沉了一下。
自从那天两口子走着回来,不再去县里上班,曹安堂被暂停工作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村。安良大哥他们跟着着急,死活非要问出来个原因。
到最后事情经过大家都知道了,可谁能有办法帮忙呢?
也就是猛子还挂着祝口村村长的头衔,隔三差五地去镇上开会的时候,想着法的去打听那个吕自强的事情。
打听到了消息,不敢直接告诉曹安堂,也就是通过他媳妇儿转述给付粟锦。
说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个吕自强成了县里临时委员会的党内外联络员,各界知识分子对党内工作提出的建议总要通过他来传递,也就让他对县里的各项工作都有机会去接触一下。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从这个县临时委员会成立之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全县从上到下都有了些新的发展。
不说别的,单单是文化方面,哪怕是村子里的人都能享受到精神生活上的些许改善。
总体是好的,也就越发证明,曹安堂想恢复工作,变得遥遥无期。
但是
“管他呢!就算他吕自强负责得再多,还能影响咱好好过日子吗?他不是工人文艺汇演吗,我还是梁堤头镇秦叶砖窑厂的工人呢,他是给我演出的,我为什么不能去看。”
“可是。”
“粟锦,你不用担心的。咱是去看演出,又不是去看别人脸色。”
“可是,我不想去看了。”
付粟锦轻声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