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为天下之魁,九州无人不知,但名归名、利归利,所传是所传、所到归所到。”施如雪目定前方,“各位陀家不见,西门红茶统治沧澜茶界,所谓绿茶之尊一如山海浩渺,既远到难识起真面目,又怎知其中几分真假。”
“各位陀家不见,不入陀家之眼的苍梧游还是沧梧游,南南北北争得面红耳赤,殷州沧州皆视此为上乘,而天下最为名贵的绿茶却在雍州一隅自我不可开交。”
“各位陀家不见,云州喝花茶、雪州煮雪茶、贺州人认为有色有香就是好茶,就连近在身边的棠陶二州也是心慕各自的山茶,试问各位陀家,六道茶陀是雍州的六道还是九州的六道?”
六大陀家皆是细目,这一番言辞来得有些突然,正当人们心念翻番种种的时候,这人却霍然间不再讲生意了。
“施头家还是不要卖关子了。”万峰陀哂然道。
“峰陀以为我在卖关子?”施如雪目定过去,“商若做小自供安饱,便不必为上品绝品而大肆筹谋,商若做大,一隅之上品何以称上品。说起酒来,八天品四圣宵还有绝情三大烧,说起茶来,千山春叶是好缔山毛峰是好庆陵毛尖是好,还都是雍州人以为的好。如此悍烈之格局,各位头家的触角却都在彼此之间不断交冗,当真不曾想过齐步而行?”
施如雪站起身来,“各位陀家不齿与红茶青茶为伍,殊不知大半个天下都归红茶青茶所有,青茶中的南湖红袍,红茶中的西门红茶、萍溪红茶,哪个不是销量惊人载誉九州,就连那被压制成砖的种种黑茶都有其广袤的市井天地。”
各位陀家沉定如冰,听上去施如雪在激人,但实际上这就是事实,千奇百怪的茶在九州不断涌现。在这些人看来那根本不是茶,被他们糟蹋得仿佛任何一种东西能煮出点味道来都可以叫做茶。
遥想祖上茶经,绿茶纳天地灵华、浸雨露之本,是不更不易养生去疾的不二妙品,而今“蛇鼠窜走”、茶风不古,一众小丑在梁子上玩得热闹,浑然不知何为茶之大天。
各大茶陀不是不想出头,而是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出头,以他们之间的形势,想到外面混场子必定肩扛五把刀。
此席谈到这个地步,可就不再是简单的利了,不过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施如雪说得越炽烈反而越让他们心生惊异,不管怎样,这位头家一定不是来撮合的。
“用最稀量的出货,换取莫大的溢价,不知各位陀家算过没有,一根筷子长百里和一捆竹子涨十里,哪一个更划算?云盛通的一半归季家所有,大西原多年通货各州皆是渠道,此为利之通。我夫君为太学名士,既夺游志之魁又占贡品之大,千年礼时如各位所见,太学御学皆可为用,此为名之通。”
这个时候,那叶阑陀凝目施如雪,“施头家为此局当是费了不小心思啊。”
“当思之局方值入心,摆在我等面前的是一项庞大的拓进事业,让人欣慰的是它并不复杂,这是一件一隅之内便可得解的事。”
看着当下的施如雪,这等魄力让人惊诧,因为六个人六十年足足三百六十年,从未见过这么谈生意的人。跳脱了那些循循善诱、步步为营,她从一开始就很强势,连那开场白都好像在说“我不是来谈,而是来帮”,这就给人一种很明烈的心理落差。
没有茶,季家还是那个季家,没有季家,茶还是那个茶,一旦谈崩,双方无恙。可要是二者一通,却大有一种一通百通之感。要读读1u